周歆紅把老者的困境看在了眼裏,并且感同身受。于是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低眉想了一下,便沖櫃台外悄悄的叫出一聲:“嫂子……”
汪芬蓦地扭過頭來,望着周歆紅比見到上帝還要謙恭的笑應道:“啥事兒?啥事兒啊?”
周歆紅招了一下手,汪芬就會意的走近前去。
“嫂子,”周歆紅俯耳小聲的提示道:“現在商店裏就他一個顧客還好說,可等一會兒顧客要是進來的多了,他還在這裏磨叽的話,那對咱的影響可就不好了。”
汪芬如夢方醒,不由焦慮起來:“那你說怎麽辦?你說怎麽辦?”
“我看還是給他退了吧。快點打發他走得了。”
汪芬點頭稱是。然後掉頭就沖小秀吩咐道:“小秀,給他退了吧!退了吧。”
小秀趕忙應了一聲“嗯哪”,
小敏則滿腹的不悅,想阻攔小秀,卻欲言又止。接着就極其不滿的瞥了周歆紅兩眼。這個姓周的怎麽這麽向着這個老頭呢?難道她跟老家夥有一腿兒?
老頭拿到退貨款後,臉色平和下來了,然後慢慢的走了出去。
小敏見商店的門關上了,便極其不滿的說道:“哼,還什麽老太婆賣給他的,就是我賣給他的麽!說話太難聽了。不然我也不會這麽來氣!”
衆人恍然大悟,一時都忍俊不禁了。
但是周歆紅卻沒有笑出來。因爲這個時候,她的左腳脖子那裏又疼了起來。隻這一疼,就又讓她恨起了小敏。
都怪這個死小敏,在沒有把握接住箱子的時候,卻一個勁的讓她放手放手,不然她也就摔不着了,也就崴不了腳了,也就沒有這份疼痛了。真是長得砢碜,說話砢碜,辦事更是砢碜啊……
恨意正在一點一點的镂進她的神情她的骨髓中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汪芬的關心的招呼聲:“小周,走,我現在就領你看腳去吧。現在就去!”
“不用了,嫂子,不用了。”周歆紅趕忙回絕。
她初來乍到時,因崴腳的事沒少給汪芬和呂哥添麻煩,已經讓她不好意思了,現在哪兒還敢再麻煩人家呢。
“等下班後就讓田優領我去吧,我能找到那個診所。”
“不行,現在你必須得聽我的。必須得跟我去。”汪芬不容置喙的說道。
周歆紅鼻子裏酸酸的,眼窩裏潮潮的。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了。就任憑汪芬攙扶着她往外走去。
還是江濱小區的那家個體骨科診所,還是那個白胡子老中醫接待了她們。
老中醫仔細地看了看周歆紅的又崴了的腳,用一雙滄桑的老手,一邊輕輕地撫摩着它。一邊随意的跟兩個女人閑聊起别的事情。
正都有說有笑心情放松的時候,突然咔巴一聲響,緊接着就見周歆紅臉色陡變,直着嗓子痛叫起來:“哎呀媽呀、哎呀媽呀!”
汪芬吓得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了?”
老中醫卻不慌不忙的沖倆人安慰了一句:“沒事了,沒事了。”原來他在周歆紅毫不防備的情況下,兩手并用的将她的腳髁骨給正了位。
接着,老中醫又給周歆紅的腳脖子裏注射了一大管子的封閉,貼上了一劑膏藥,開出了九貼膏藥,然後鄭重其事地吩咐道“回去後要每天換一貼。十天之内盡量少活動,不能穿高跟鞋,不準幹重活,也不準登高。”
周歆紅神情凝重地點頭應下來。老中醫又輕輕地補充了一句:“還有就是,也不要同房啊。”
周歆紅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汪芬惟恐周歆紅沒有聽進去,便特别叮囑了一句:“聽見了麽?不要同房,不要同房啊!”
她是打心眼裏不願他們同房的。最好是從不曾同房過。一想到這是不可能的時候,她的心裏就象被蛇咬了似的,疼得難以忍受啊。
周歆紅的臉頰愈加的紅了。她想說“這一點,你們就放心吧,以前條件那麽好,我們也沒同過房,這會條件不好了,就更沒戲了。”可是話到嘴邊,又打住了。
因爲她跟田優可是同炕而眠的啊。誰敢保證睡下以後,田優不會臨時有了那方面的要求?而她又怎麽忍心拒絕他呢?田優是個好人啊,可不能繼續的委屈他了。
總之,不管他是不是仍然的懵懂無知,這回她都将積極的予以配合了。她要表現得無私一些才是。所以,這會兒她不能做出不同房的保證。
汪芬攙扶着周歆紅往外走去。誰知才走了兩三步,她就忽然停住了,眉頭也蹙蹙了起來。身子似乎還晃了一下。
周歆紅意識到了什麽,趕忙關心的問道:“嫂子,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老中醫在後面也關心的問過來:“你的腳是不是也有問題了?就便也給你看看吧?”
“不是腳的問題,不是的。”汪芬勉強的回道。“是我的頭忽然暈了一下。”
稍停又莫名其妙的自語道:“也不知咋搞的,這些天來我就經常的犯頭暈,身上也是哪兒都不舒服……等找點時間,去大醫院好好的查查體吧。”
說完,又要攙扶周歆紅往外走去。周歆紅卻趕忙攙扶住了她,笑道:“咱們就互相攙扶着吧。”
田優呆在家裏,先是看書。看着看着,不知爲什麽,就有些煩躁不安起來。撂下書本在屋裏走來走去,覺得還不行,索性就走出了家門。
剛剛走出樓門洞,就看見汪芬和周歆紅互相攙扶着從一輛出租車裏下來。他的臉色陡變,急迎上前去,一疊連聲的問道:“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汪芬抱愧的責怪道:“都是小敏,沒接住小周遞下來的紙箱子,害得小周從梯子上摔了下來,把腳又給崴了。都怪小敏,都怪小敏!”
周歆紅原本就恨小敏恨得不行,聽汪芬這麽一說,反倒大度起來了。“嫂子,誰也不用怨,要怨就怨我自己吧。就怨我誤判了形勢。吃一塹長一智,下回再有這事,多注意些就是了。”
汪芬忽然舒心的笑了:“哪能怨你呢?哪能怨你呢。”
田優就上前攙扶了周歆紅的另一邊,仨人就一起往樓洞裏走去。
汪芬進屋隻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臨出門時很大方的囑咐道:“小周,你就遵照醫囑在家歇個十天半拉月的吧。商店裏的事兒有我呢,嘿嘿,你就不用惦記了,不用惦記了。”
周歆紅笑笑,道;“看看吧。”
汪芬離開後,周歆紅便把嘴一撅,無限委屈地喊了聲:“田優——”便偎進田優的懷裏去,然後就撅着嘴把崴腳的前前後後訴苦一般的訴了出來。
田優就安慰她道:“既來之,則安之吧……”
晚上,田優安頓周歆紅在炕上躺下後,自己就搭起了地鋪。記得書上說過,傷筋動骨的時候,是不能同房的,否則傷口不願好。所以這個時候,他是不能再跟她同炕而眠的,否則誰敢保證不會出事呢?就算還是做不成那個事吧,無意中碰了她的腳一下的話,她也是會疼的啊。
周歆紅見田優睡地鋪了,很是不忍,想到如果直接的勸他上炕來睡,他一定不會同意的。不如就采用迂回的辦法來賺他上炕。想了想,就溫柔的問道:“田優,你不想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