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好的躲災的辦法,自然還是在賴乙生出現之前,她就已經開起自己的一爿小店了。那時,她跟财源店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瓜葛,賴乙生就不會發現她了。她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事是好事,隻是這開店所需的二三十萬的本錢從哪裏來?這個問題她已經想過千遍萬遍了,不是都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麽?她還連續買過好長時間的彩票呢,累計扔進去好多的錢了,結果連個小獎也中上過。
明明知道借無處借,貸無處貸,摸彩也沒有中獎的運氣,可是,在賴乙生即将出現的形勢逼迫下,現在她就還得繼續去深想搞錢的問題。睡覺時在深想,化妝時在深想,來到商店後,仍然在深想。
正在爲深想不下去而發愁的時候,忽然門開了,定睛看去,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圓臉龐,高鼻子,左眼戴着一個黑眼罩。
周歆紅忽然覺得這人很面熟,好象在哪裏見過了……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幕悲慘的情景:
昏黃路燈下的歌廳的門口,癱坐着一個渾身塵土的男人,雙手捂着一隻受傷的眼睛,從指縫間流出的是污黑的血水……
應該就是這個人,就是了。隻是他到這裏來什麽意思?是爲了買化妝品自然而然的走進來的呢?還是得知她在這裏後直奔她來的?
“眼罩”站在門口那裏四處掃了一眼,然後就迳朝周歆紅這邊走過來。他的舉動并非令人意外。因爲凡進來的顧客,不管買還是不買貨,在掃視一圈之後,幾乎都願意朝周歆紅那邊走去。這就是美女的效應。
“眼罩”來到周歆紅的櫃台前停下了,眼睛在櫃台裏林林總總的洗化用品中灑覓着,挑選着。原來是爲了買化妝品進來的啊。由于他隻有一隻眼睛是好使的,以緻灑覓得有些費勁。
“你的眼睛還沒好啊?”周歆紅很不放心的輕問道。
“快了。”“眼罩”随口回道。
“快好了呗?”周歆紅釋然:“這就好,這就好。哎喲當時都流出黑水來了,那才叫吓人呢。”
“眼罩”突然擡起頭來,将一隻眼睛吃驚的盯向周歆紅,好一會兒,問道:“怎麽,你了解我眼睛當時的情況?”
“當然了。”周歆紅不假思索的點點頭。“事發時,我們就在跟前啊。什麽都看到了……”
“哦,你就是那個目擊證人了!”“眼罩”恍然大悟了。随即顯得激動起來,他認定了一個事實。“就是你了,一定就是你了!”
“你憑什麽認定就是我了?”周歆紅微笑着問道。
“眼罩”的理由很中肯。“通過歌廳女吧台和當時在場民警所描述的那個提供線索的美女的長相,再聯系到你剛才所講的和你的相貌,我認定就是你了。”
周歆紅這時才意識到,她無意間竟然把自己給暴露了。本來就想個無名英雄呢,這回可當不成了。說出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唉,真沒有辦法啊。
不知何時,呂桂芹、小敏和小秀,已經都圍了過來。是“眼罩”和周歆紅的不尋常的對話,把她們吸引過來的。她們的意圖各不相同。呂桂芹是出于對周歆紅的關心,小秀是純屬看熱鬧,而小敏則是想從中尋找一個有利于自己的什麽機會。
小敏聽到事情既涉及到了周歆紅,又涉及到了民警,立刻象打了雞血似的來了精神頭。她向“眼罩”刨根問底的道:“她在外面都做了什麽?怎麽還涉及到民警了呢?她犯法了吧?”
“眼罩”轉過頭來,神情凝重的對小敏,也是對呂桂芹和小秀,象講一段可歌可泣的戰鬥經曆一樣,講起臘月底期間發生在歌廳的那起糗事兒。
那天,他的一個好哥們從外地回來了。倆人多年不見,都很高興。于是,他就作東,請朋友去吃了飯店。酒足飯飽後,又一起去附近的情緣歌廳唱歌。
當時包間都滿員了,就隻好在大廳裏唱。在大廳裏唱歌,那麥克風是要輪着來的。輪着輪着,就跟另一夥唱歌的弄混了,雙方都認爲麥克風是該輪到自己一方了。于是就起了争執。後來又動起手來。
他們就兩個人,又都是人到中年。而對方則是好幾個,也都是喝過酒後來的。又都是些生牦子。動起手來後,他倆個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就都被打趴下,打得很慘。沒看這眼睛都被打壞了一隻麽?
可恨的那些個王八羔子打完人後就打車蹽了。民警去了想了解一下那幾個小子是哪兒的?都叫什麽名字?根本就沒人知道。就連都長得什麽樣?又坐什麽車跑的?也無人知道。
真這樣的話,那我們就更慘了,看病住院的一切費用得自已掏,因爲抓不到那些王八羔子啊。這就讓人郁悶了。
萬幸的是,當時終于有個目擊經過的美女勇敢的站了出來,她雖然不知道那個幾個王八羔子的名字,以及是哪裏的,但卻講出了他們的長相以及所乘出租車的車牌号。
沒幾天,那幾個王八羔子就一個不落的全被抓到了。不但讓他們負擔了我們的一切醫藥費用,他們還受到了治安罰款和拘留的處理。
我們當然很感激當時的那位目擊美女的善良了。過後想找到她表示一下感謝,可是卻沒處去找她了。因爲當時她并沒有留下名字啊。
沒想到今天,我無意間走到這條街上來,想順便買套刮胡子的用具,卻意外的碰到了我們的恩人……
衆人都聽傻了,小敏傻中還有些失望。她不想再聽下去,想走開,可是身子卻沒有動彈一下。
周歆紅臉頰有些發紅。一勁謙虛的說道:“嗐,我就是做了一件應該做的事,是應該做的,是應該做的。”
她的謙辭,顯然根本無法抹去“眼罩”對她滿懷的一腔驚喜和萬般的感激。他似有許多的話要說,一時卻又不知如何的說了。忽然,他掏出一張名片,放到周歆紅的面前。
“我叫宋良,是市工行信貸部的。我的那個朋友叫隋生,做生意的,經常往日本跑。以後有啥事,盡管找我們好了,我們一定會頭拱地的給你們辦。”
“好的,好的。”周歆紅一邊點頭應着,一邊看了下那張名片,上面姓名一欄裏果然寫着宋良二字,下面的職務親欄内,又寫着“工行信貸部主任”一行小字。
周歆紅不由眼露驚喜,暗忖道,這下可好了,她成了信貸部主任的恩人了,這以後,想貸個二三十萬的還不是小菜一碟麽?于是,又重新的鄭重其事的應道:“好的,好的!”
宋良買下了一款剃須刀,然後言之鑿鑿的告辭道:“我還有别的事要去辦。咱們後會有期。”然後就往外走去,周歆紅趕忙去送。直送到宋良打車走了,她這才轉身往回走。走着走着,她就高興得蹦起高來,還拍了幾下的手。
這回貸款的事有着落了,她可以開自己的店了,她不用再爲被賴乙生發現而擔憂了。她要爲家人一解憂愁的願望也指日可實現了。她能不高興麽?
這時,她恨不得馬上就跑回家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田優。讓田優也陪她高興高興。高興勁沖淡了心頭的賴乙生的大棒子的陰影,于是她就決意,這個晚上,她一定要無憂無慮的好好的跟田優親熱親熱了。她一定要讓他成爲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