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慶祝小姐安然回歸?”正思忖間,一人從正門處急急向自己跑來。定睛一看,竟然是處處爲難自己的家丁胖山!
隻見他兩眼放光,臉上就和開了花一般急急跑向自己,先是恭敬一拜,然後大喊起來:“歐陽宇回府拉!~”。這一番動作下來搞的歐陽宇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他在玩哪一套。
“歐陽大哥,您請!~”胖山彎腰伸手,竟要給自己引路。
還沒反應過來,隻見大門處湧出了一群家丁,領頭的正是自己的二哥李正朔。隻見他大步走來,臉上說不出的精神光彩。
“八弟!好樣的!我就知道你能行!快來,随我去大廳!”說罷緊緊的握着歐陽宇的手,急急向大廳走去。一衆家丁小厮在後面擁簇着,與有榮焉。
正廳中巨燭高懸,光亮如晝。一衆狄府族老管事已是坐滿。老夫人坐在正位上笑呵呵的看向自己,夫人和狄雪分立左右。
“這陣勢,還真像三堂會審。”歐陽宇看了一眼大廳衆人,心中已明白這是要論功行賞了。
老夫人在左右攙扶下徐徐起身,開口道:“歐陽宇,老身真不知道怎麽謝你才好。你是我府中聘來的護院,本有自由完身,老身不好強加給你諸多獎賞。說實話,之前老身也不報太大希望,隻是當時實在沒了辦法,死馬權當活馬醫,卻不想你真着兒救了我狄家孫女,這樣吧,除卻先前允諾的黃金五十兩,小宅一座,我狄府欲聘請你做副管家,你看可好?對了,你二哥已升爲大管家了!”
歐陽宇擡頭看向衆人,二哥一臉焦急,直打眼色讓自己快快應允。在座的族老管事也是搖頭晃腦,撫須微笑,在他們看來,歐陽宇從一介小民在如此短時間内晉升到副管家之位已是登天。而狄雪則是明眸青睐,有些嬌羞的看向自己,那眼神多半也是希望自己快快答應。
歐陽宇暗忖道:“且不說我早日立下的志向,隻是用些金銀職位就想籠絡我,未免也太小看我歐陽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我年少啊!”
想罷上前恭敬一禮道:“小子多謝老夫人厚愛,這些時日裏狄府衆人對我關懷有加,小子在此也一一謝過。小子已在晉陽城有了營生,今日正要拜别。這些獎賞就罷了,我救大小姐和夏荷,本是出自朋友之義,不沖錢财,不沖高位。不論怎樣,小子謝過大家,明日就會離府!今日先在這裏向衆位拜别。”
他這話音一落,四座皆驚!
二哥急急跑來小聲道:“八弟,你瘋了麽?别人羨慕都羨慕不來,你卻向外推。你可知道這狄府大管家和副管家在外人面前是何等受尊敬?”
歐陽宇笑着搖了搖頭,心中卻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二哥。
看向老夫人,卻瞥見狄雪似是魂不守舍,臉色難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偶爾有幾句“不識擡舉”,“他什麽身份,竟然敢拒絕”等話從不遠處傳來,歐陽宇不禁更加确認自己的選擇無比正确。
老夫人被攙扶着向前走了幾步,歎氣道:“歐陽宇,老身還是那句話,你本是自由身,我們勉強不得,既然你已決定,老身尊重你。以後有甚爲難處,盡管回來,你救了我孫女之恩,老身一輩子都會記得的。”說罷轉身而去。
“唉,八弟,你,你!哎!”二郎李正朔懊喪不已,甩袖而去。
翌日早晨,歐陽宇早早的來到歸雲樓交接了手續,店中的廚子打雜都和這老店有了感情,不願離去,歐陽宇索性照單全收,省去了不少事情。待他想起後院中還有個醉酒的秦風時,秦風已經不在屋中,甚至沒人見他從正門走出,搞的歐陽宇甚是不解。隻好先處理店中諸事,順便等待。
及至後半晌,空中陰雲密布,冷嗖嗖的寒風在大街小巷中肆虐,初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竟然不期而至。
星星雪花,揚揚灑灑從天而落。
歐陽宇坐在歸雲樓大堂靠門旁的一章矮幾旁喝茶,從不時掀起的厚門簾處,看着街上低頭夾襟、來去匆匆的行人,不自主的摸了摸身上,義母親手所制的厚厚的夾袍,思忖道:“該是把義母和衆兄嫂接來的時候了。”
自他“從天而降”開始,由盤山至并州,雖然隻有一年多,卻也經曆了許多人和事,看到了大唐的衆生相。除了被他壓在心底的牽挂,對盤山諸人的思念日深,好像離開了好久。
他隻要一有空閑,就會翻出手機中《唐述》,他已經知道戰争和動蕩即将來到,而盤山是臨邊之地,今年常有小股突厥人竄來竄去,燒殺搶掠一番,倏忽彪去,大戰一起,那些地方會立即變的危險萬分。
歐陽宇本是重情重義之人,對待他有如家人的義母一家,自是非常牽挂,他在并州的時間不長,卻也有了些小小的根基人脈。自己想把他們接來此地,雖然這裏也不會萬全,但有重兵雄城,總要好過彼處。
他正想這将歌夜和潘江等三兄弟接到酒樓來住。就聽一陣馬蹄聲響,接着就聽到歌夜那大嗓門喊道:“小郎可在!小郎可在?!”聲落簾掀,隻見歌夜敦實的身子,帶着雪花寒氣撞了進來。一眼看到起身的歐陽宇,“哈哈”一聲卻是快步近前。把馬鞭朝桌子上一扔,不管不顧的捧壺牛飲,渾不管冷熱。
歐陽宇有些哭笑不得:“大哥,何事這麽着急?且慢飲,小心燙嘴!”
歌夜喝完水,大巴掌把嘴一抹笑道:“好你小子,躲在此地享福,卻讓哥哥我滿街好找,快走快走,都督有事找你,立等立等。”說罷不由分說,扯這歐陽宇奪門而去。
都督府書房,一股熱浪撲面,書房當地一個大銅火盆中,爐火正旺。
徐世績正和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青年文士相談正歡,看到歐陽宇進來盯着火盆,笑道:“小郎來了?快坐。你可是奇怪我此時即用火盆?因爲我年輕時在軍伍中踏冰卧雪,傷了腿,遇冷則痛不可抑。你可别見笑啊!”
歐陽宇拱手正色道:“豈敢,都督爲國盡忠才落此傷痛,後生小子隻有欽佩,怎會取笑?又怎麽敢取笑?”徐世績聞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