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宇沒有跟的太緊,這半夜的街道上連個人毛都沒,追的近了必被發現。疾追一陣便立足觀察,稍稍拉開距離再貼近幾步,盡揀那背光的犄角旮旯、柱牆拐角矮身追蹤。
那前行之人卻也不傻,行了一程便故意找個陰影處停下,張望一刻見無人追蹤再疾步向前。
追了近小半個時辰,歐陽宇身上已是冒汗,此時他距那人隻有六七丈左右,他貼在通往東街的拐角處喘勻了氣息。前面那人正在穿過東大街奔向一巷子裏,這東大街兩旁可沒甚遮掩,月光照的明亮,想要不被發現,隻有一口氣疾奔穿過的份。
歐陽宇将棍子交到左手,把右手的潮汗在身上一抹,以确保在突發狀況下不至于握着棍子打滑。一隻腳剛剛踏出,一陣衣帶獵獵的破空聲從背後傳來。
歐陽宇隻覺得頭皮發麻,渾身汗毛瞬間如同炸了一般倏然立起,他也不回頭,前踏一步雙手握棍猛然回掄,堪堪掄到一半,一把長劍已是貼着棍子如蛇般纏繞而下,“嗞啦”的金鐵交擊聲伴着些許火花在夜中閃現。
命懸一刻!歐陽宇雙手松開棍子,猛向後躍,同時右腳疾點棍子底端,沉重的包鐵桑木棍如同一條黑蟒撲向背後偷襲的黑衣人。
隻見那人左手長劍輕巧一蕩,纏棍長劍如同活了一般纏住棍子中央,再一蕩,鐵棍反卷向歐陽宇飛砸而來。那黑衣人腳不沾地,挺劍随在棍後從空中飛刺而來。
劍身在月光下閃着幽冷的藍芒,劍尖兒就如同毒蛇吐信般輕顫,晃的歐陽宇睜不開眼,來不及多想,他身子尚在空中便發力扭腰向側面滾開去,卻不想那劍尖兒有如靈蛇向自己追刺而來!
避無可避!歐陽宇雙手前探,不料那蕩來的棍子如同數百斤重石般撞在手掌中,一股大力從掌間順着雙臂侵入,仿佛要将雙臂撕裂。
“奶奶個熊!怎麽這麽大的勁兒!看來對方是有内功在身的!”歐陽宇暗忖,心中對《無相》愈發火熱!
一道亮芒在歐陽宇眼中一閃,“叮!”的一聲短促輕響,短暫的火花在劍身閃現。
那追着自己的長劍被一物蕩開,黑衣人從空中落下不再望向歐陽宇,一步躍起又向空中飛去,竟是跨越了歐陽宇而去!
一陣冷汗将衣服濕了個透,歐陽宇一個鯉魚打挺,将棍子撿回手中,回頭再望。
隻見追殺自己的黑衣人向那送信之人方向追去,那邊隐隐傳來激烈的呼喝聲和兵器相交聲。難道剛才自己是被人救了?還有人和自已同行或同一個目标?
歐陽宇不敢多想,此處是非之地,随時有送命的危險。他提棍向那邊追去,那呼喝聲卻也漸漸遠去,擡眼一看地上已是躺着兩具屍體,兩人皆是黑衣長劍,和先前偷襲刺殺自己的那人一般模樣。這二人胸口處有幾處緻命傷口,鮮血汩汩而出,身上其他地方都有幾處深淺不一的割傷,顯然先前片刻有過激烈的搏殺。
歐陽宇看了四周一眼,确保無人在近,俯身伸手一探鼻息,隻有微弱的進氣,沒了出氣,眼見是活不長了。迅速的将二人身體搜查一遍,他們懷中隻有散碎的銀兩和幾個不知裝着什麽藥的小瓷瓶,其它一點兒有用的東西都沒有。
“媽的,追都追了半天,險些連小命都送在這裏,若是斷了線索,豈不是功虧一篑?”歐陽宇抹了把冷汗,快步在屍體周圍繞了幾圈,發現地上不遠處一灘殷紅血迹,滴滴拉拉的向遠處延伸而去。
歐陽宇這次不敢大意,疾行間不停變線,不敢再直行奔跑,生怕背後再飛出一人偷襲。一路追蹤血迹,來到城東一處宅子大門前,歐陽宇閃身藏在陰影處細細看去,門口又見兩具屍體,一人伏地,一人仰面,二人身上沒有先前那般搏殺的痕迹,都是頸處被利器割斷,血噴了好遠。顯然是攻來的人急了,一擊斃命。
他俯身靜聽,院落中沒有絲毫聲音傳來,死一般的靜寂。靜待片刻,歐陽宇到拖棍子慢步入内,前院不見人迹,偌大的正廳中被銀台巨燭照的通明,歐陽宇瞥了一眼,這大廳的裝飾不可謂不奢華,比起宅子普通的外表,裏面卻是大有玄虛。正廳中桌椅散亂,應該是剛才有過一番搏鬥,而且那一路追尋而來的血迹也到此爲止,地上躺的黑衣人的屍體想必就是受傷後一路奔回的人。
歐陽宇繞過正廳屏風,穿入走廊來到後院,隻見四五間廂房圍攏起來,後院不大,一眼就可望盡,幾個廂房都是黑燈瞎火、房門緊閉,唯有一個房間内燃着巨燭,房門半掩着。
歐陽宇深吸口氣,幾步蹿到廂房牆下,豎耳靜聽。
“咳咳~”一聲悶咳從房中響起,歐陽宇慢慢起身,将食指放入口中沾了沾唾沫,将那窗紙捅了個洞,移目向内望去。
這廂房極其普通,一床,一櫃,一桌,兩椅,一火盆,火盆中邊兒上還搭着一些未燃燒盡的紙片。隻是房内卻有三人躺在地下,那出聲咳嗽之人正是其中一,另外兩個一個伏在床上,一個身子歪曲着趴在桌子上,都是不見動靜。那咳嗽之人也是一身黑衣,捂着小腹,雙目迷離,指縫兒間早已溢滿了鮮血,口中伴着咳嗽不停的湧出血來。
再看幾眼,屋中并無危險,歐陽宇跨入屋内将桑木盤龍棍撥了撥不動的二人,都不見反應。
那躺在地上咳血的男子一見有人進來,迷離的雙目猛的張開,一隻手軟軟的伸起,手指哆嗦着指向歐陽宇的方向,口中喃喃道:“救,救我......”剛說了幾個字,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面容漸漸猙獰。
歐陽宇眼看那人将死,可中宅子裏卻不見個活人,若他死了,線索必斷。且不管他是敵是友,總能套出些話來才好。他兩步走到那人身前蹲下來,正要開口詢問,那人卻是臨死掙紮,本已垂下的手猛的擡起死死抓住歐陽宇的褲襟,極力的吐出兩字:“救我!”
歐陽宇心中一動,這将死之人最是不堪,往往爲了求生什麽都肯做,于是快速出聲問道:“救你容易,先回答我問題,你是誰?房中其它人去哪裏了?這房子主人是誰?你們要做什麽?”一連四問,刻不容緩。
那咳血之人将雙目緊閉,身體微微抽搐,顯然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張了張嘴吐出幾個微不可聞的的字:“我,我隻是個小卒,這......楊五......滅,滅唐。”說完便急劇的喘息起來,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