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是甯纖碧感到奇怪的,她這幾天爲肖姨娘診脈,覺着對方的胎象一直非常穩固,而且還每天都有保胎藥喝着,就算這時候的人不知道桂圓這種東西孕婦不能多吃,但肖姨娘畢竟是侯府遠親,也該有最基本的禮儀,總不可能因爲喜歡吃桂圓,就把甯徹宣送去的一斤都給吃了吧?最多也不過是十幾顆,怎麽就能造成流産呢?
但是這時候她決不能說出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然甯徹宣身上的嫌疑隻怕要更重了,好在自己爲了表示“重視”,天天都給那女人開保胎藥,這個時候正好拿來做理由。
因便歎了口氣道:“女兒從前在三爺爺那裏看醫書,曾經偶爾看到過,是哪一本書我忘了,那裏也沒有詳說,隻是記載了一句孕婦不宜多吃桂圓和荔枝的話,但我看那其中意思,也是多吃有礙,少吃幾顆應是無妨的。偏偏姨娘從有身子以來,我每天給她診脈,胎象也隻是勉強穩固,所以我天天都要給她開保胎湯藥吃,卻沒料到她今兒吃了幾顆桂圓,竟然到底出了這樣的事。”
甯世泊皺眉道:“這麽說,都是桂圓惹的禍?”
甯纖碧點頭道:“想來是了。”話音剛落,就聽蘭姨娘叫道:“老爺,宣哥兒也是好心,他好容易得了這幾斤桂圓。老爺是知道他性子的。最貪吃的一個孩子。隻是想着這東西難得,才每個長輩都送了些,老爺……”
甯世泊眉頭皺的更緊了,沉聲道:“我知道宣哥兒是好心,你這是做什麽?咦?這是怎麽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臉上這又是怎麽回事?”他之前的心思全都放在肖姨娘小産的事情上,雖然沒有去看對方,但這畢竟是自己多年後好不容易有的一個骨肉。就這樣沒了,心中也是十分痛惜的,因一回來,就急着弄清來龍去脈,卻是到了這會兒,才發現蘭姨娘的異樣。
餘氏在旁邊冷哼道:“老爺現在才看見?還不都是你那位新人失了心神之下做的,你也不問問宣哥兒怎麽就會昏迷過去,如果不是鬧得太厲害,委實不像樣,這孩子哪至于吓到這個地步?你再看看芍藥臉上……”
餘氏不等說完。甯世泊已經豁然站起身來,看着甯纖碧臉上紅紅的兩道抓痕。他的拳頭握緊了,好一會兒方重新坐下來,沉聲對餘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從頭到尾給我好好說說。”
蘭姨娘正要說話,就聽甯世泊道:“蘭兒和芍藥回去梳洗一下,夫人有沒有什麽藥膏,芍藥還沒議親呢,這臉上留了疤不是玩的。”
餘氏忙道:“有,剛剛都給她的小丫鬟了,隻是芍藥關心宣哥兒的情況,不肯回去。”說完就拉起蘭姨娘,對甯纖碧道:“芍藥,你和姨娘一起回去,幫她梳洗下,這幅模樣,幾天不能見人了。”
甯纖碧點點頭,拉着蘭姨娘出去,見她頻頻回頭,便勸慰道:“姨娘放心吧,爹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雖然素日裏不說,可宣哥兒也是爹爹的心尖子,隻因爲他是男孩子,怕驕縱成纨绔,才略嚴厲了些,今兒這事宣哥兒深受其害,爹爹不會怪他的。”
蘭姨娘擔憂道:“婢妾不擔心老爺,婢妾隻擔心那一位不會輕易揭過這件事,姑娘剛剛說的可是真的?是桂圓惹的事?隻是那一位能信嗎?’
甯纖碧心中還有疑團,隻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也不适合和蘭姨娘分說,因又安慰了她幾句,将她送回房中,這裏回了自己房來,便對海棠道:”你出去踅摸踅摸,若是見蕭姨娘房裏的丫鬟出來,不拘是誰,帶過來見我。”
海棠雖然疑惑,卻沒有問出來,知道這事兒既然姑娘交給自己辦,就必定是有其重大意義的,因出了門來,恰巧肖姨娘派了小丫頭寶兒過來聽信,正巧在堂屋外遇上,海棠便上前叫她跟自己去見甯纖碧。
原本以爲隻是件小事,海棠覺着這寶兒是貼身服侍肖姨娘的,對方的事情她應該都清楚,姑娘有什麽疑惑,自然要着落在她身上問,她覺着自己選的這個人選非常恰當,卻沒料到這寶兒竟是神色慌張,說了幾句話,發現海棠定要帶自己去的時候,她更是轉頭就跑,海棠一個沒抓住,就讓她跑下了台階。
“葉嬷嬷。”
恰好葉嬷嬷剛去廚房傳信兒,讓給肖姨娘炖些滋補東西,這會兒剛進了院門,看見迎面一個小丫頭子跑過來,眼看就要撞上,又有海棠喊她,于是她毫不猶豫的一把将寶兒拽住,反手就是一個嘴巴子,氣勢洶洶道:“你跑什麽?去了姨娘房裏,姑娘便使不動你了?”
寶兒是個三等丫頭,海棠卻是一等的,因此葉嬷嬷方有這話。也是她對肖姨娘有氣,偏這時候還被餘氏吩咐着去廚房傳信給對方炖滋補品,老嬷嬷心裏就憋着火兒,此時仗着餘氏陪嫁的身份,再有海棠作證,她哪還肯對寶兒客氣?
海棠這會兒也是疑窦叢生,走上前對葉嬷嬷道:“真是奇怪,姑娘讓我來找姨娘屋裏的丫頭問話,我恰好遇上了她,又不是要吃她,怎麽轉頭就跑?幸虧嬷嬷在,不然我不提防,還真抓不住她。”
葉嬷嬷眼睛一亮,連忙道:“還用問,定是這小蹄子做了虧心事兒,或者知道什麽事情,海棠姑娘就把她帶去六姑娘身邊兒,好好兒問問她,老奴也去,這賤骨頭若是不肯招,叫她試試我的手段。”
寶兒一聽這話,隻吓得渾身發抖,跪下去哭叫道:“嬷嬷和姑娘饒了奴婢吧,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啊……”
不等說完,便見廂房裏出來個丫頭,走過來對海棠道:“姨娘到處要找你伺候,你倒是會躲懶。”說完又對海棠和葉嬷嬷陪笑道:“寶兒不懂事,不知道怎麽沖撞了嬷嬷和姐姐,我代她認個錯兒,姨娘還要用她,且讓她先回去吧,若是有事兒,我來代替她也是一樣的。”
若是之前,海棠也就不會在意,甯纖碧隻吩咐帶肖姨娘的丫鬟,也沒具體說帶誰。然而到現在,她哪裏還不知道這裏面定是有事情?因此不肯放松,隻說定要帶寶兒回去讓姑娘問話。
正僵持不下,就聽廂房裏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道:“好啊,如今連一個婆子和丫頭也不把我放在眼中了,肚子裏的骨肉不明不白的沒了,現在連我的丫頭也要受審?我這被害的倒成了兇手一般,看來這裏是沒有我立足之地了,雀兒,把寶兒帶回來,咱們這就走,免得在這裏白白受閑氣。
肖姨娘這樣一說,倒讓海棠爲難,葉嬷嬷撇了撇嘴,将頭扭在一邊,不知咕哝了一句什麽。
雀兒見狀,拉起寶兒就要回去,忽然在這時候,就見堂屋裏出來一個人,正是餘氏身旁的大丫頭櫻桃,皺眉對她們幾個人道:“老爺回來了,這會兒正煩心着,你們在這裏吵嚷什麽?海棠?你不在六姑娘房裏伺候,跑出來幹什麽?”
海棠就将事情解釋了一遍,櫻桃想了想,就沉聲道:“既是六姑娘要問話,海棠你就把寶兒帶過去,奴婢就是奴婢,沒有主子使喚不動的道理,就是我和枇杷,六姑娘要使喚,也沒有二話,寶兒又是什麽身份?就敢拿喬?”
她這樣一說,就連廂房裏的肖姨娘都沒了聲音,連太太身邊的大丫頭都要聽六姑娘使喚,你一個姨娘身邊的三等丫頭,有什麽資格說“不”?因此寶兒即便眼中含淚,卻是終究被海棠和葉嬷嬷帶了回去。
甯纖碧隻是有些不解,想問問肖姨娘的丫鬟這幾日她的飲食情況,期待叢中能找出真正有用的線索,她一點兒也不認爲這是肖姨娘自導自演的戲,不是每個女人都有武則天的魄力。
誰知卻見海棠帶了寶兒淚流滿面的進來,葉嬷嬷雄赳赳氣昂昂的跟在後面,那神情就讓她不自禁便想起了《還珠格格》裏的容嬷嬷。因想了想,便站起身笑道:“嬷嬷怎麽過來了?”
海棠将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甯纖碧也不由得十分詫異,轉頭對寶兒道:“有什麽你就說出來吧,免得還要嬷嬷動手。我料着你也沒有那份骨氣扛過去,細皮嫩肉的,若是嬷嬷下手一下失了分寸,再毀了容貌,倒是可惜了你這麽個美人胚子。”
寶兒的容貌不錯,是當初餘氏特意從自己的丫頭中挑了個姿色最好的去服侍肖姨娘,甯纖碧也算是了解女人的心理,你用容貌來威脅她們,比任何手段都管用。
果然,寶兒一聽這話,不由吓得魂飛魄散,立刻跪下哭道:“姑娘,奴婢不敢欺瞞姑娘,這些日子姑娘給姨娘開的保胎藥,姨娘一口都沒喝,都是命奴婢熬好了倒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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