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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顧林在輾轉反側中度過了。
顧林明白自己的幸運,突然有這麽一個漂亮可愛的女朋友,又有了去考同一所大學,共同度過彼此青春最重要時期的約定。隻是,越是懂得知足,就越發的害怕失去。顧林真的不知道,現在自己還勉強能夠接受的異常,到以後,又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沒睡好就再去睡會,别一會到人家家裏沒精打采的。”
任雲看着顧林起來明顯的疲容說道,顧林也隻是擺了擺手打着哈欠去洗了把臉,能睡着的話,他早就睡了,有種現象就叫明明非常困卻怎麽也睡不着。
百無聊賴的打開電視,體育頻道果然在複播着最近圍棋三星杯的比賽,顧林剛轉到沒多久,鏡頭就轉到當時對弈的兩個棋手間。
鏡頭正對,一個尖臉西裝的男人是韓國新興的一位年輕棋手,而與他相對的,是一位叫做關雎棋壇上極其罕見的少女。
女孩散發着古典美的的面容以及認真優雅的落棋動作,在這外人看來枯燥的對弈中,絕對算得上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可是顧林看到的一瞬間,立馬切換了頻道了。
他明白,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不順心的事,總會結伴而來。
顧林在些許的疲憊中随便打發些時間後,不知不覺也就來到了上午的十點多鍾,因爲對面的家離顧林家比較遠,所以任雲也就帶着顧林這個時候出門了。
可能是因爲沒有休息好,從城東到城西近五十分的車程一路坐下雖然沒讓顧林心裏多不耐煩,身體卻會挺不舒服。顧林并沒有多麽在意,下車和任雲步行了一會,就來到了一個小區的門口。
那是和自己家一樣,很普通的住宅區,可是,當顧林剛走到小區的大門前,就開始被一種複雜異樣的情緒占據着心頭。
顧林說不出那種感受,而當他們開始走進小區,一步步走進單元樓,再踏上樓層,那種情緒,也随着着他的腳步,一步步的加深着。
當任雲來到那個門牌号下,按下門鈴的一刻,滴聲響起的一刻,顧林明白了,明白了那種感覺,就像幾年前,一身傷痕,狼狽不堪的裹着行李走到家門前按下門鈴時的自己一樣。
而現在,這種感覺,卻比當年自己回來的那一刻,更加強烈。
“你們來了,進來座吧。”
打開房門,輕聲回應的,是一位看上去要比任雲年長一些的婦人。顧林看着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龐,以及她頭上的幾根明顯的白發,一時之間,說不出一句話來。
任雲走進後,暗地給了顧林一個非常嚴厲的眼色後,才讓顧林略有沙啞的慢慢開了口:
“阿姨,非常謝謝您和您的兒子,要不是您同意捐血,可能,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這個恩我一定會記住,以後有什麽能幫到的,我也一定會盡力。”
任雲對着顧林這番聽上去很客套的話倒挺滿意的微微的點了點頭,而說完這番話的顧林,面對着這種還維持在客套話的疏遠感,卻是一種多麽的無奈。
“他走了歪路,又遇到這種不幸,臨了,也算給自己多積一個功德。吧”婦人的話雖然顯得一絲刻薄,可是,眼中的那種傷感,卻根本掩藏不住。
顧林一絲心痛,卻如鲠在喉,根本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能說些什麽,他隻能把目光環顧在這個屋子的四周,一種熟悉又溫馨的感覺充斥在心頭,他看到兩扇門,那兩間,一間,屬于羅玲,一間,屬于羅羽。
“我能…;…;去他的房間看看嗎…;…;”
顧林看着那扇房門,用依然帶着些許嘶啞的聲音請求一聲。
他得到了任雲更加嚴厲的一個白眼,而那個婦人卻微微一笑
“去吧,左邊的那一間,門,一直門鎖”
任雲驚訝了一下,而這個時候,顧林已經起身,挪着步子走進那扇房門旁,他輕輕的打開房門,他看到,這一切切的布置,是那麽熟悉,就算那個人不在了,這裏,羅玲依然會隔一段時間打掃收拾,讓它看上去,一直和羅羽住時的一樣…;…;
顧林,在心中那種感動和酸楚中走進了房間,他走到床櫃前,看到一張熟悉的照片。
照片同樣像經常被擦拭過一樣幹淨,照片裏面,除了幾年前十八歲的羅羽外,還有另外四個擺着剪刀手露出大笑的少年,以及在一旁穿着碎花裙的小羅玲。
看到這張照片的一刻,顧林突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看到那個站在小羅玲旁,看上去最腼腆,那個黑黑瘦瘦的少年!
小睿…;…;
小睿…;…;
顧林突然知道了那個少年的名字。
那個笑起來會露着小虎牙,羅羽所見過,再沒有比他單純善良的少年!
顧林開始不自覺的撫摸着照片上的那張笑臉,不覺間,一滴淚水也滴落了下來…;…;
他的目光,在注意到少年脖子上的一根紅色的繩子後,一時間,也突然意識到什麽…;…;
羅羽還在家時,羅玲總會把他落下的東西放到他床櫃前,最後一個抽屜裏。
顧林根本不顧的立刻打開那扇抽屜。
他看到了…;…;他看到那支溫潤的環玉…;…;
環玉的下面,是一封看上去打開過的信件。
那是小睿曾讓父母轉交,可是,他們卻在許多年後才解開心結交給羅羽家的信。
那是…;…;羅羽都未曾讀過一次的信件。
顧林雙手微顫的連同環玉拿出信件,他一隻手握住玉佩,一隻手将信件慢慢的拆開,用紅潤的眼睛看着信件的一字一句!
“羅羽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我生活在農村,娘說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就一定要好好讀書,可是我明明很努力的在讀,還是沒有考上城裏的高中,爹說我從小腦子就笨就蠢,下地幹活都要學的比一般孩子慢很多,什麽都學不好,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就沒有讓我再浪費錢去上學,叫我跟着二叔去大的城裏打工,找個體力活謀生。在那裏,每次一有空我就會去網吧打遊戲。那一次,遇到你跟風然老大。
可能你們都不太記清那一天,可是我永遠都不會忘,那一天,你跟老大說我打的好有天賦,那個時候,雖然我隻是跟你們笑了笑,可是,你們不知道,那天回去後,我哭了很久很久。因爲,我孫小勝真的,真的,真的這輩子第一次有人誇過我有什麽天賦。羅羽哥,這件事你一定不要告訴他們笑話我啊。
後來,我就從二叔那裏跑了出來,爹娘說我跟一群打遊戲玩瘋了,罵我怕累沒出息不賺錢,可是,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們不是的,不是的。
大家一起多少次練到快暈倒,練到看着那個遊戲都快想吐,可還在一直堅持着,真的比很多人都要努力的在拼着。
後來,我卻得了聽都沒聽過的病,我不甘心,我想和大家再一起訓練努力,可是,身體真的很痛苦,痛苦到會想就那麽算了吧。
那段時間,我真的很恨老天爲什麽這麽不公平,可是後來,不知怎麽也就看開了,能遇到你們,能加入ray,能爲自己的人生奮鬥努力過,也就夠了吧。
隻是抱歉的是,明明說好了大家一起拿到冠軍後吃大餐的,我怕我太瘦吃太多吃壞肚子,隻能中途逃走了。不過,你們一定要繼續努力啊。我可記牢那句話了,“ray,沒有放棄!”
羅羽哥,我送的那個玉,雖然不值錢,但是我從小帶的到大的,到時候,你們拿到冠軍了,你隻要那個時候帶着它,無論我在哪裏,一定都能感受到的。
最後,也沒多少要說的,你跟老大一定要控制好脾氣,少吵架,連戰哥少抽點煙,小五别整天夜裏吃那麽多辣的再壞肚子啊,對了,對了,還有小羅玲,哈哈,實不相瞞,其實第一次看到小羅玲的時候我就喜歡她了,現在才說,是不是太慫蛋了啊?
嗯,那就這樣,最後,孫小勝,小睿和大家,再見了…;…;
“你這傻貨,原來看上我妹妹了啊,你不就是慫蛋啊。”
“被誇一句就能哭,你是多沒出息啊?!”
顧林看着信件上的一字一句哽咽的哭笑着,他喘息着,根本無法控制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地!
他放下信件,雙手顫抖的看着捧在手中的玉。
他哽咽着的将那快玉戴上的一刻。
往事的一幕又一幕清晰的在他腦海浮現!
“小勝這個名字不好聽,進這個隊啊,可要随這裏的俗,你是最後一個,那就要叫小睿。”
“接下來這支戰隊的有點意思,他們的戰隊名字叫ray戰隊,然後五個隊員分别叫大ray(睿)二ray,三ray,四ray小ray(睿),怎麽,這不會是一家五兄弟組的吧?”
“看!小睿把這塊玉交給了我!他說了!隻要我們有一天拿到更大榮耀!隻要我們帶着這塊玉,他在另一邊也一定能感受到!所以我們還不能放棄!我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小睿他死了!死了!我們!都是因爲我們!都是因爲我們!我隻要一座在那個台上,就會想起小睿倒下去的那一幕!想起小睿的笑!想起他在已經快沒有說話的力氣還在替我們解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不可能再打什麽職業了,ray…;…;就此…;…;散了吧…;…;”
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
當那些聲音,畫面在他腦海中不斷重複着,他開始握緊手中的玉佩,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在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戴上那支吊墜的一刻,孤獨,堅定,嘶啞的朝着另一頭那幾個昔日最親密的兄弟歇斯裏地着!
“你們!你們就像懦夫一樣逃避吧!就算隻有我!就算隻有我一個!我也一定會代替小睿完成他的夢想!一定會!!”
從今以後…;…;
我羅羽…;…;
就是ray…;…;
最後的…;…;
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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