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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展開始越發的詭異,顧林之所以會特别留意的問了這麽一個問題,就是因爲在剛剛昏倒的那一分鍾内,那第一聲“顧林”讓他感到極其陌生,陌生到聯想不到任何認識的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而張一凝之後第二聲的呼喊,又讓他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幻聽…;
連續經過幾次詭異的遊戲疲憊後,顧林已經開始想去記一些他在睡着時,那些在腦海中莫名其妙的聲音,他希望從這些聲音的内容中找出一些關聯性,然而這一次的昏倒睡着,卻意外的安靜。安靜到讓他甚至感覺有些不适應…;
回到家裏已經下午兩點,顧林雖然想通過這些意外的操作來找到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些怪事的蛛絲馬迹,但是剛剛才因爲遊戲累昏倒的他,短時間内肯定不敢再去碰了,誰知道如果強撸下去,會不會發生灰飛煙滅的事來?
因爲也沒什麽安排,随便的打發些時間這一天也就過了,顧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麽抖m屬性,因爲第二天醒來發現夢裏依然沒有那些念經似的聲音作伴的他,竟還會感到有些不适應。
伴随自己一個多月那些莫名其妙的聲音就這麽沒了?
曾經因爲這件事極度苦惱的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一刻的他居然已經分不清這對于自己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種根本無法預料的未知事,和行棋不一樣,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久違的睡了一個懶覺,顧林看了看已經接近11點的時間洗漱完便很快出了門,沒有什麽其他的瑣事,就能和往常一樣去市區内的棋館了,細想來,自從車禍之後,這麽久了這還是第一次去,不知道他車禍的張爺爺估計該怪自己了一段時間沒來了…;
顧林所想的張爺爺,其實就是張一凝的爺爺,張鴻生,老人是個絕對的棋癡,一入神就會下到廢寝忘食的地步,顧林和張一凝打小認識也是因爲在棋館裏,那時候,張鴻生帶着自己的小孫子要教他下圍棋,而六七歲的顧林則是一個小屁孩鬧着要讓老爹帶他去可以和人下圍棋的地方,張一凝不愛棋,到和年紀相仿的顧林玩到了一塊去,顧林則因爲對圍棋的癡迷,自那之後,一個小屁孩就這樣,每個星期都自己跑到這個幾乎都是爺爺輩的人在圍棋館下棋。
一晃,十一年了,就算天資卓越的顧林棋力已經到達了那些人窮其一生無法達到的高度,還是喜歡來到這個帶着些年代感的小棋館,這裏,總像家一樣能讓他靜下心來,就像韓國那一次之後,一段時間已經害怕到甚至不敢觸碰棋子的他,也是從這裏找回了他那顆對圍棋最初的心。當初丢失的那顆心,也是他從高處不勝寒摔到粉身碎骨的最大原因。
想來,已經兩年了…;
做了二十幾分的車程,又步行繞了一條又一條小巷,顧林終于走到這個寫着九道棋館地方,和一般棋牌麻将室不同的是,這裏從沒有那些雜亂的叫喊聲,隻有棋子着盤清脆的悅耳聲,就算老人偶爾的寒暄,也是細聲細語怕打攪到别人行棋。和巷外的繁華的市區顯得格格不入,别有洞天。
你…;你這小子,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爲你這小子怪我老頭子多嘴說兩句讓你回棋院下更好,就一生氣不準備來了。
剛剛結束一盤棋局的張鴻生注意到居然回來的顧林後很快說道,當前館裏的人雖然不多,但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
哪裏有啊?張爺爺,這不是快高考了嗎?我媽老唠叨着我,也得用點心多備備考。
顧林笑着回道,自己出車禍的事,他還是特地囑咐過張一凝不要告訴他爺爺的。
是,是,高考也是很重要的,多用點心是好事,不過今天既然來,肯定是來下棋的吧。來,看看我老頭子棋力最近長進嗎。
張鴻生一邊說着已經一邊把棋子收好。
顧林因爲張鴻生對自己是知根知底,也就沒謙虛兩句,趁着人家才剛離開沒多久還熱乎的位置坐上去下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棋館附近的一所居民區内,伊雪一家才剛剛來到張鴻生家裏…;
伊雪的母親看着此時客廳内隻有她母親一個的情況很快問道
媽,怎麽家裏就你一個?我爸呢?
那老頭子能去哪,整天吃了飯就是去下面那個棋館,那就是他家,下棋下到瘋,手機都不帶說怕分心影響人下棋。
伊雪聽到笑了一聲道:姥爺就愛一個下棋您又不是不知道,小時候還淨教我們下棋,說圍棋大師呀都是從小培養的,可惜外孫女我笨啊,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伊雪看到生氣的外婆,露出乖巧可愛的笑容做到她身旁,老人家看着這麽漂亮可愛的外孫女也笑了,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慈祥的說道:小雪笨什麽啊,在整個學校都是前十名,不像那個一凝,成績差不說,還不讓人省心。
伊雪的母親看了看已經接近中午的時間道:小雪去下去把你姥爺叫回來,咱們來的匆忙也沒提前通知。你應該知道在哪吧。
好嘞,小時候經常去當然知道了。
伊雪很快聽話的站起來,聽外婆說,那個棋館和以前一樣一直沒變也讓她覺得真的挺難得,十年了,居民區外建了一個又一個時尚廣場高樓大廈,唯獨這裏還和小時候一樣每次來都那麽讓人懷念。隻是自己倒一直忘了去那個頗有記憶的地方走走看看。
伊雪走過記憶中的巷道,一些童年的記憶也浮現腦海,六歲時,伊雪在外婆家住過近半年的時間,并不算太喜歡圍棋的她,每個周末都會去樓下的老棋館,不是因爲很想下棋,而是因爲那個每周末都會屁颠屁颠的跑到棋館下棋的小男孩…;
男孩下棋時總會吃着一支棒棒糖,他的兜裏每次來都會揣着兩個,一個下棋前吃掉,一個走的時候吃掉,而直到認識同齡的她後,他總會分給那個女孩一個。
那個時候的小伊雪瘦瘦黑黑的,性格又格外内向有些自卑的她沒有一個朋友,她總是一個人躲在一個地方自己和自己玩,直到遇到那個小男孩後,一切才都變了。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個男孩帶着她所見過的最燦爛的笑容将一隻拿着糖果的手伸向那個自卑内向總是孤單一人的小女孩。
即便她始終不知道男孩的名字,即便他們相識的時間僅有那半年的每個星期,即便離她重新回到這個城市時都已經是很多年之後,但也是伊雪腦海中永遠不會抹去的回憶。
伊雪突然會想,那個男孩現在是什麽樣子,又在哪裏?會不會依然經常到這裏下棋呢?
伊雪想着又很快否定了這個可笑的想法,十一年了,很多東西都變的物是人非,就像自己,當初牙還缺兩顆的小姑娘也算亭亭玉立了呢,嗯…;…;
如果他出現,能跟那個人炫耀一番的話,那就好了…;…;
伊雪走到舊木雕刻的九道圍棋下,聞了聞雖然很久遠但依然能記起的氣息走了進去,剛走到第二個棋廳,就掃眼到正在角落位置下棋的外公。雖然母親讓自己把人叫回來,但伊雪是很清楚,不是什麽大事的話,打擾正在專心下棋的外公,他肯定會生氣的。
伊雪坐到外公側面相對的那個沙發上準備等他下完了這局再說,而就在她坐下的一刻也才驚訝的看到此時正和外公下棋的那張側臉…;…;
居然,會是他?
“他會下圍棋?”
這是伊雪看到顧林的那一瞬間腦海中湧現的第一個問題,圍棋雖然身爲國棋,但近千分之一的普及率遠遠不及象棋,而整個蕪湖因爲也隻有這一個圍棋館,如果他真的會的話,倒也沒有讓她覺得這次再遇到有多麽巧。因爲隻要這個城市會下圍棋的人,一半以上差不多都知道這裏,來這裏下過。不過伊雪倒不會有絲毫認爲顧林是以前那個男孩的可能,因爲眼前這個人無論外貌還是性格都和以前那個開朗活潑的男孩沒有絲毫可聯系的地方。
“和我學的時候差不多,外公在給他下指導棋吧。”
伊雪又心說一聲,因爲她知道,無論對手的棋力高低,甚至是完全的外行,外公都樂意跟人家下,入門的,水平差的,就盡量指導指導讓其領悟一下圍棋的樂趣,盡量讓喜歡圍棋的人多一些。伊雪看到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顧林,自然會下意識的如此以爲,在她現在的認知裏,能把圍棋下的好的,那至少是超過70歲閱曆多眼力遠的老人,她可是真真的知道那圍棋門道的難度。
顧林和張鴻生所有注意都在棋盤上,自然沒看到就在一旁沙發上的伊雪,而此時的伊雪倒是注意到顧林行棋的那個手勢,中指落在食指之上娴熟的夾住棋盤中的白子,再輕輕的落到棋盤之上,聲音不輕不響,剛好達到悅耳的程度。
“切,手勢裝是倒的挺好。”
伊雪在心裏冷哼一聲,其實啊,伊雪同學此刻也隻不過在妒忌而已,記得自己小時候外公教這個手勢她練了半個多月都沒練好,最後煩躁的她索性就用拇指和食指随便抓一個棋子放在棋盤上算,這一抓就成了習慣,用張鴻生的話說那就是人家女孩子下棋看上去能更加優雅,你随手一抓下起來看都跟野小子一樣。
伊雪想到這,心裏就更想看到顧林輸棋後那個一臉蒙圈的樣子,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伊雪明顯看到張鴻生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那種感覺哪裏像在下指導棋,好像被人步步緊逼難受之緊。
其實這并不怪顧林不故意讓棋,隻是張鴻生很清楚他的實力,如果有意讓棋被看出他一定會非常生氣。
半個小時不知不覺間過去,就在張鴻生手持黑子在棋盤上旋放了一分鍾之久後,才無奈的把棋子又放回棋盤歎了口氣道:又是中盤,看來我老頭子的棋力,這輩子都難長了…;…;
不管顧林此刻是什麽樣的表情,聽到這句話的伊雪反正是懵了,外公…;…;居然輸了?伊雪小時候就常聽周圍下棋的說,說整個來過這棋館下的人都沒有一個能下的過外公的,可是…;…;這樣的外公居然輸,還是中盤認輸?
伊雪此刻已經不知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圍棋中,中盤認輸的意義,不是自己這邊犯了非常嚴重的失誤,就是兩人的棋力水平相差不小,伊雪又下意識的以爲肯定是外公讓了不少子又大意才輸了棋,可是當她走到棋局前,看到白棋棋盤無一黑子,而棋局上,稍微懂點棋的都能看出黑棋處處受限難受至極,白棋卻處處戰機屠龍在及,那個時候她才明白。
這…;…;可能真的是實力上的一種碾壓…;…;
(屠龍:圍棋術語,大意在黑白雙方對攻中,有一方的一大片連在一起的棋子最終不能自己做活,被對方全部吃掉,常出現與兩名棋者水平差異較大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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