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生财依然戴着斯文的眼鏡,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精密零件。
而在一旁,俊美的鶴發男人懶洋洋地倚在牆邊,身上的古代長袍不知何時被換成一身修剪得體的深青色西裝,兩根指頭間夾着一本厚厚的神州曆史書,正是Berserker。
趙生财目光一斜,不由得撇嘴道:“不用裝模作樣了,憑您老人家好學的天賦,一眼就能把神州幾千年的曆史全部都看完吧。”
“我奇怪的禦主,你應該是在誇我吧?”Berserker謙虛地合上書,瞥向腳下,地上全是堆積如山的書籍。
沒錯,不管是上天文還是下地理,Berserker全部都能一眼看完,而且過目不忘,這還得多虧後世把他的事迹傳得神乎其乎,不然僅憑生前的他,就算如何好學,想要一口氣看完這麽多書也非得累死不可。
趙生财頗爲納悶道:“我之前還以爲你最喜歡看的是四書五經之類的玩意,沒想到你對那種傳統的東西根本不感興趣啊。”
确實很怪,作爲神州千古以來堪稱最強的大聖人,Berserker反倒對歐美那邊的先進事物更感興趣,等到西方名著都看完之後,Berserker最後才回顧神州曆史來打發時間。
“此言差矣。”Berserker哂然一笑,自嘲道:“何謂傳統?後世曆代君王将我個人的一己之見過度曲解并獨尊千年,以至于前百年落後外界上百年,我真是慚愧至極,若不做表率積極學習當下的先進文明,那聖人二字豈不掉價?”
趙生财聽得點頭不已,不愧是兩千年前封聖至今的大聖人,實爲性情中人,即使面對現代的鋼鐵洪流也依然能表現出海納百川的胸襟,光從這一點就值得敬佩,神州人膜拜了他二千年絕對不虧。
“我就直說吧,禦主,你不用把我想得太神奇,我隻是比常人多一些見解,具備一些神話能力的普通人罷了。”Berserker反倒郁悶道:“打個比方,就像馬可思說自己不是馬可思主義者,我也一樣,我生前的理論都被後人教條化、偶像化了。其實那都是人人心裏都能明白的普通道理,隻是被我明着說出來了,結果卻把我個人神話了,唉,我可承受不起至聖先賢大聖人這等沉甸甸的傳世名号。”
趙生财對此深以爲然,哪怕是号稱‘不學禮法便無法立身處世’的Berserker,每逢禮法與人理相悖時,通常也會欣賞某些不合禮法的事情,而謹記尊師教誨的弟子們就會驚愕發問,爲什麽要欣賞于禮不合的事情?
這也正印證了Berserker的狂性,Berserker本人并不刻闆,相反是個幽默開明的人,而刻闆化的隻是後人對他的神話罷了。
“不過話雖如此,但你到底是神州十幾億人的老師,您自個是謙虛了,我的心髒可受不了。”不管從哪個方面,趙生财還是得用比較恭敬的态度對待Berserker,随即話鋒一轉,“對了,關于其他三個人的從者的來曆,你都看出來了嗎?”
Berserker 侃侃而談道:“大部分神州英靈皆尊我爲聖,并與我息息相關,我可以窺見蘇書的複仇者是神州系統的,包括羅孟羽的騎乘兵也是神州系英靈,至于那位槍兵,她的來曆我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大家不是一個系統的。”
“哦?”趙生财挑眉道:“那複仇者和騎兵又是哪兩位?”
“騎乘兵靈體化了,我看不出具體細節。”Berserker微微皺眉道:“至于複仇者嘛,龍氣纏身,但龍脈微弱,是正統的帝王之相,真是可惜了。”
“她是皇帝?武則天?”趙生财不免感到驚訝,一個看似嬌弱的小女子居然是古代的正牌皇帝?該不會真是女皇武則天吧?
不怪趙生财這樣膽大包天的人也會陷入刻闆思維,畢竟縱觀神州數千年曆史,女皇僅有武則天一人,很容易往那位女皇身上靠攏,而無形中忽略了Fate世界觀固有的娘化傳統。
Berserker 立刻擺手,掐指算了算,沉吟道:“她絕非篡唐武後,複仇者是正統君王,從時間上來推算,她是明朝人,而且她的存亡完全左右着明朝的氣數。據我個人的推測,若她亡,則明亡漢衰,若她存,則漢統盛極——可惜!太可惜了!”
“是崇祯!”
趙生财反應過來脫口而出,臉色陰晴不定,老實說,他對明朝末年那段曆史也是耿耿于懷,如果崇祯帝不死,漢人王朝能延續下來的話,神州曆史又将是怎樣一番面貌?
Berserker 垂下眼簾,不禁歎息道:“可惜曆史向來沒有如果,她此次降臨現代,必然是對此銘心镂骨将希望全賭在了聖杯上。但即便能得償所願改變曆史,也隻是改變另一個位面的異時空曆史罷了。”
作爲以聖者之資榮登英靈殿之冠的大聖人,有些事情Berserker比誰都看得清楚,曆史是無法改變的,如果能夠改變,那也隻是發展軌迹不同,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罷了,絕對跟本世界毫無關聯性可言。
不過即便如此——
Berserker眼中閃現出了充滿期待的異色,他也想看看那位末代君王掙紮到最後究竟能獲得什麽?
“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趙生财察覺到後,當即發出了警告。
“我還沒幹什麽呢。”Berserker很是無辜地眨着眼睛。
這位聖賢心裏真正在想什麽,趙生财自然無從得知,也無權幹涉,索性由他去了,反正隻要保證自己能活着度過試煉就行了。
……
破舊倉庫外,夜霧重重。
Avenger閉着眼睛倚靠在一棵大樹下,姿态雖然恬淡,但不時扭曲的臉色卻是将她徹底出賣,她的心情永遠都無法奢求平靜。
隻要一閉上眼,宮殿淹沒在大火中的慘烈景象便揮之不去。
除了身邊唯一盡忠職守的太監,所有人都離她而去,原以爲衆叛親離這個詞隻是誇張的形容,卻沒想到切切實實發生在了她身上。
等不來的勤王兵馬,等來的隻有賊寇猖狂的殺喊聲。
咯嘣!
恨從骨子裏來,Avenger幾乎要捏碎了自己的手骨。
“你似乎……在某些地方和我有些像。”
就在這時,一陣略有些偏中性的嗓音從身側傳來,這還是Lancer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開口。
“像從何來?”Avenger慢慢睜開眼,清冷斜過眼,一個刻意掩飾容貌的披風少女出現在眼簾下,她不禁加倍冷厲抨擊道:“一個連真容都不敢示人的從者,也配與我相提并論?”
“抱歉,這是Master的要求。”雖然是在道歉,但Lancer的态度不卑不亢,反而更令Avenger感到不快。
何止是不卑不亢,分明就是想與她平起平坐。
同爲英靈的Avenger完全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王者風範,這是被灌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真龍天子最不能饒恕的忌諱。
要麽進貢稱臣,要麽兵下臣服,這就是大明天威!
然而……
朕的大明早就亡了。
一想到這裏,Avenger愈發苦澀,同時也愈發渴望聖杯的力量,而Lancer無疑是争奪聖杯之路上的競争對手之一,她不會給絲毫好臉色,除了禦主蘇書和Berserker之外,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讓她好顔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