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書慌忙用盆子裏的水沖臉,夏瀾傻眼了,她怎麽能随便用别人的水去洗臉……
“……嗯?”蘇書來不及擦拭,臉上仍濕漉漉的,愕然地轉過頭,看到夏瀾那副掩住小嘴的驚訝模樣,她也意識到不妥了,難道這水有問題?
這水該不會是……
蘇書鼻尖微動,她必須承認自己聞到了一點點的異味。
——難道是洗腳水?!
不可能,放在洗臉架上的會是洗腳水?有誰那麽不講衛生用洗臉的盆子去洗腳?
可又該如何解釋水裏的味道?
“對不起……”夏瀾紅着臉将頭深深埋下,“回來的時候太匆忙,鞋子髒兮兮的,就沒多想,隻是随便洗了一下,你不會太介意吧……應該吧……”
“我……不、不介意,沒關系。”蘇書本想抓狂一番,但話到嘴邊卻又強行裝作無事發生,這很矛盾,當初連愛蜜莉雅髒了她都感到嫌棄,可面對夏瀾後,心裏竟然沒有絲毫的排斥和惡心感。
這種心理太恐怖了……
蘇書不禁用雙手抓緊了盆子。
夏瀾強裝冷靜道:“我個人覺得,你現在迫切需要一盆幹淨的水——”
嘩啦……
蘇書目無表情地将盆子高高端起,然後用剩餘的洗腳水臨頭澆濕夏瀾全身,異味霎時充斥整間房。
沒辦法,夏瀾風塵仆仆的回來,腳上有異味是正常。
但蘇書沒辦法接受眼下這種尴尬的情況,除了潑夏瀾之外,她别無選擇,否則氣氛隻會變得越來越詭異。
“哈,哈哈。”蘇書看着濕漉漉的夏瀾,非常尴尬地幹笑了起來,“現在你跟我一樣了,如何?不介意跟我一起去洗澡吧?”
滴答、滴答。
隻見半濕的衣衫裹着夏瀾纖細修長的身體,那平坦極了的身材看上去可憐兮兮,一頭被淋濕的黑色長發緊貼肩上,晶亮的水珠不時從發絲間緩緩滴落,身子也随之氣得輕抖,如此秀色可餐的誘人模樣,如果不知内情的話,絕對不會有人認爲眼前如水色青蓮般的美人竟是個不男不女的僞娘。
“你……去死,好了!”
不出意料,夏瀾氣得掩面逃掉,也不知道剛剛臉上露出的是什麽樣的表情,但肯定不會好看。
索性水洗的不多,蘇書隻是毫不客氣地用夏瀾的毛巾随便擦了下臉,也懶得小題大做,便坐在了夏瀾的床上開始思考起來。
等等……
我現在爲什麽要思考亂七八糟的東西?
眼下夏瀾被氣走,不正是自己逃跑的大好機會麽?
蘇書猛然醒悟過來,立刻起身悄然走到窗邊,警覺地掃視外面,自我感覺自己現在應該沒有被人監視。
怎麽選?
是冒險逃?還是乖乖留下另找機會?
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蘇書發寒的目光格外懾人,倘若向過上卑躬屈膝無尊嚴無自由的生活屈服的話,那真不如現在就自裁算了。
“所以……無論是什麽都不能阻礙我掌控世界的絕對王道。就算是你夏瀾又如何?再怎麽迷惑我,再怎麽引誘我,也隻不過是一時的鬼迷心竅,遲早我會讓你心服口服跪在我面前。”
蘇書下定決心,深吸了口氣,極其謹慎地挪到窗邊,然後慢慢翻下窗台,吃力地沿着牆壁凸出的磚塊往下爬。
又一次狼狽出逃麽……
感受到夜晚刺骨的冷風,蘇書被凍得身子抖個不停,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過多少次類似的悲哀經曆了。
隻要這一次能成功逃脫,就一定要回來報仇!
隻要逃了就要狠狠報複夜襲那些無法無天的殺手!竟然連自己都敢抓起來而且被如此羞辱!簡直死一百萬次都不足以洩憤!
強烈的恨意支撐她艱難地從高高的石堡牆壁上爬下來,畢竟這具深閨千金的身體實在是太孱弱了,甚至體力還不如自己原本的廢宅身體,光是用那芊芊玉手抓磚瓦就已經感覺非常吃力和疼痛了。
終于!
快要抵達地面的那一瞬間,蘇書簡直興奮地想要哭了,以千金之軀完成如此成就實在是不容易,那種感覺就像落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一樣。
事實上,那不是她被寒風凍出來的錯覺,而是真的直接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
準确來說,掩藏在下面的黑影主動伸手将剛爬下來的蘇書抱進了懷裏。
“不是吧……”蘇書轉頭險些撞到一張臉,她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爲什麽要自作聰明地爬窗逃走,而不是趁機悄悄離開房間繞路出去,畢竟對于敏銳的武者而言,即使光線再暗,也沒道理看不到頭頂上那麽大一個目标。
“你好呀,大小姐。”對方的樣子明明很溫柔,但卻笑得很驚悚,而且蘇書眼尖地看到,就在對方身後藏着一把隐泛寒芒的大剪刀。
眼鏡娘,希爾——
一瞬間,蘇書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猶如墜入萬年冰窖。
不僅僅是希爾,赤瞳和雷歐奈也從陰影中慢慢現身,從她們身上的便裝和身體冒出的熱氣來看,她們顯然是剛剛泡完澡才回來。
“噢!這不是艾莉亞嘛?這麽晚了,你也想去泡溫泉是嘛?”雷歐奈一抖身上殘餘的水珠,手掌重重地拍在了蘇書的肩上。
明明是個金發大美女,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冰冷表情,這更讓蘇書感到格外心寒,她絲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敢妄動一下,雷歐奈會忍不住一巴掌把自己拍得粉身碎骨,畢竟自己可是殺死了雷歐奈的兩名同伴。
“葬送你。”
赤瞳将随身攜帶的妖刀拔出了一半,其森冷逼人的寒光能使人從靈魂層面感到深深的忌憚和恐懼。
“當然。”雷歐奈使勁地揉起雙拳發出一陣噼裏啪啦的骨頭脆響,“她是開玩笑的。可是,如果你再敢做出什麽不規矩的舉動,就别怪我們不聽BOSS的命令,讓你親身體驗一下什麽叫千刀淩遲剝皮抽筋的滋味!”
“千刀麽……”蘇書下意識倒吸了口涼氣,她完全相信雷歐奈說的是真話,雖然雷歐奈一直嬉皮笑臉的,但作爲殺手,眼角飽含的煞氣絕不是開玩笑,最終她隻能強自咬牙将頭垂下,“不用那麽麻煩了,我一刀就死絕了。”
雷歐奈冷哼道:“知道就好。希爾,就有勞你把她送回該去的地方,盯緊這個蠢蠢欲動的家夥。”
“一定照辦。小家夥,可别有下次了。”希爾森然地推了下眼鏡,一隻手如提小雞般輕松将蘇書扛到肩上,另一隻手揚起鋒利的大剪刀,姿态悠然地朝着不遠處的柴房走去。
如果有下一次的話……
蘇書冷汗涔涔,心裏毫不懷疑,自己首先會被這把大剪刀剪成血淋淋的兩半殘屍。
還是太想當然了,煮熟的鴨子能從兇名赫赫的夜襲總部飛出去麽?恐怕就算逃出去了,最終結果也隻是淪爲屍體被送走。
或許,還能指望那個不知所蹤的隊友阿心來救自己脫困,否則自己現在就隻能坐以待斃了……
但話說回來,阿心那種家夥,真的能算隊友嗎?!
絕了心念,蘇書徹底心灰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