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盯着十字架上那具慘烈的屍體,張昊眼睛裏快要噴出火來了,瑪茵……瑪茵的屍體就挂在面前,難道這樣也能無動于衷?難道就像以前那樣空有一身力量也什麽都做不了嗎?!
夏瀾垂下眼簾,努力不敢去看台上的那個人,低聲道:“我能夠理解你的悲痛,但現在你還是冷靜一下爲好,我們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太在意得失,就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很不妙……”
“你真冷血。”
張昊聽後目光變得更加寒冷,立即沉聲打斷道:“準确說,你是自私吧,連這種自私的話你都說得出口?夏瀾,你可以不在乎瑪茵的死活,我幹涉不了别人的自由,但我絕不能坐視不管。她是因我而死的……你知道嗎?今天不管怎麽樣,都必須要做出一個了斷,我就把話放在這了。”
嘴上雖然強硬,但張昊也稍微冷靜了幾分,這裏确實不是動手的地方,隻能另找機會。
說完,張昊便撞開夏瀾,迅速脫離人群,看來是去做其他準備了。
冷血?自私?
夏瀾咬緊了唇瓣,盡管心裏極不願意承認,但張昊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錯,因爲……瑪茵被殺的全過程自己都親眼目睹,并且沒有上前去阻止。
就在張昊和瑪茵出發沒多久,夏瀾便偷偷跟着跑出來,原本是擔心又會演變得像上個試煉那樣自相殘殺,可遠超想象的是蘇書雷厲風行的強力反制手段,比起上個試煉更加讓人感到心驚可怕。
然而,真的隻是因爲這樣的理由嗎?
難道不是因爲純粹擔心蘇書才冒着風險追出來嗎?
隻要一想到會有這樣的可能性出現,夏瀾便無法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爲,這份替敵人着想的異心,以及對瑪茵的見死不救,難道不就像瑪茵之前所懷疑的那樣,自己的行爲跟叛徒有什麽區别?
但是……
不是自己真的要見死不救,而是對方人數和主場上占絕大優勢,貿然施救肯定會把自己也一起搭進去……
等等——
這樣的想法,不正是張昊所說的自私麽?
夏瀾的心涼透了,不管如何爲自己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一擊就碎的謊言罷了。
連立場都飄忽不定的人,會有足夠的勇氣繼續度過殘酷的試煉?
不要太可笑了。
“但我怎麽覺得,這并不可笑。”不知何時,一道陰影将夏瀾籠罩,從身前響起的嗓音雖然陌生得不習慣,但夏瀾還是能從中感受到揮之不去的熟悉感,那是屬于蘇書獨一無二的氣息。
事實上,蘇書早就發現了人群中的張昊和夏瀾,包括夏瀾對瑪茵的見死不救,畢竟在她的帝具觀察者面前周圍的一切活動都将無所遁形。
趁着夏瀾驚愕的同時,蘇書瞥了瞥四周面露疑惑的人們,随即不着痕迹地翹起嘴角,一把掀開夏瀾頭上的兜帽,讓那張秀美可人的小臉完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蘇書毫無顧忌地捏住夏瀾嬌嫩的下巴,故意揚聲道:“夏瀾,我們終于又再見面了,而且知道你這麽關心我的死活,我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
說到這裏,她湊到夏瀾耳邊輕輕吐了口熱氣,“害你,哈……”
“你——”夏瀾猛然回過神來,如觸電般重重推開身前的蘇書,不出意外,身體孱弱的蘇書一下就被推得坐倒在地上,摔得痛哼不已。
賽琉等人見狀臉色一變,正要跑上去扶時,卻見蘇書偷偷做起手勢來。
“你沒事吧……”夏瀾下意識彎腰去扶蘇書,卻被對方大力地抓住手腕,剛想掙脫時,會意的賽琉等人已經迅速将夏瀾圍住。
“我勸你現在最好别反抗,乖乖配合我們隊長。”賽琉毫不客氣地将手按在了夏瀾的肩膀上。
夏瀾皺起秀眉,自認逃脫包圍還是綽綽有餘,但是……就在近距離對上蘇書那雙灼熱無比的湛藍雙眸後,竟鬼使神差地沒有反抗,反而任由賽琉用鎖鏈铐住自己的雙手。
“不用铐。你是不會跑的對吧?”蘇書目光炯炯地盯住夏瀾,實際上夏瀾的心思早就被她窺視得一清二楚,夏瀾被動充當自己的俘虜,無非是想變相避免自己和張昊之間的殘殺。
但是,夏瀾的這種想法未免也天真了吧?
難道一隻狼會放過送到嘴邊的羊麽?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此荒謬的道理,如果有,那這隻狼肯定是白癡。
夏瀾沉默不語,并試圖讓自己表現得像個受害者,否則這樣的場面被别人看到再傳到夜襲那邊的話,必然會引起懷疑,那麽自己在夜襲的處境就很不妙了。
正如夏瀾所想,蘇書一開始本來就打算把夏瀾逼得走投無路,不過轉念一想,從利益的角度來考慮,夏瀾對自己暫時是無害的,如果逼急了,反倒會對自己不利,畢竟有一個身在敵營卻處處爲自己着想的人也沒什麽不好。
随後,夏瀾被單獨帶到了蘇書的房間,而蘇書似乎也很放心地沒有派人看守,還主動松開了夏瀾身上的鎖鏈。
外人一走,房間裏隻剩下兩人,夏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惱意和怨氣,當即揪住蘇書的領口,咬牙質問道:“蘇書!你根本沒理由把事情做得這麽絕情吧?!”
蘇書斜眼看着夏瀾,無所謂地撇開頭,反問道:“那你也沒理由對一個女孩子動粗吧?”
“女孩子?”夏瀾不禁瞪大了眼睛,既錯愕又忍不住感到好笑,“你在說你自己嗎?”
“糾正一下,而且是美少女。”蘇書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随手拉開夏瀾的手并将其緊緊握住,“感受一下,說不定我的皮膚比你還嬌貴,簡直可笑。”
說到最後,蘇書的臉色布滿陰霾,顯然她怎麽可能甘願接受自己淪爲女人的事實,不過這也僅限于試煉當中,所以她隻能極力壓制自己的不滿,沒辦法向任何人訴苦。
夏瀾一陣啞然,恍惚之間竟感覺仿佛眼前這個臉色黯淡楚楚可憐的小美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這種想法實在是太過荒誕,明明這個人才是殺害瑪茵和拉伯克的始作俑者。
“你到底……”夏瀾緩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想幹什麽?殺掉瑪茵和拉伯克不僅僅是爲了完成試煉那麽簡單吧?”
“當然,你該理解我的。”蘇書不自覺地把夏瀾的小手都掐出印痕了,“一個曾經失去一切的人,在現實中碌碌無爲的人,并且飽受絕望侵蝕的人,難道不應該有千萬種理由在試煉中拿回自己曾經難得擁有的一切麽?”
不等夏瀾反駁,蘇書微微仰頭,繼續加重語氣道:“你和我是一樣的!除了現實中比我有錢之外,你和我的遭遇是一樣的!我們是同類,同樣受黑暗侵蝕,否則你也不會對我那麽優柔寡斷,你必須得承認這點。”
根本就像瘋子說出來的話一樣,然而夏瀾張了張嘴,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因爲這個瘋子每每都戳中了自己的心事。
“夏瀾。”這時,蘇書忽然浮現出極其神秘的笑容,“我有一個非常,不,是超級大膽的想法,你願意聽麽?”
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夏瀾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了,這個瘋子雖然曾經被定義爲無能之輩,可恰恰是無能的人在擁有力量之後,極有可能做出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更何況這個瘋子叫蘇書。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