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他對靈魂同樣很敏感,仔細觀察就能清楚感受到在那具死物的軀殼下藏着一個熟悉的靈魂……
“不會吧——”
蘇書瞳孔驟然放大,原本像一潭死水的内心禁不住地顫動起來。
“是你的話,就一定能感受到我是真實存在的。”黑袍人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那張變幻不定的臉,“蘇書,你當初利用我的内心不擇手段去摧殘這個世界,這是你我才知道的秘密。”
毫無疑問了……
蘇書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紫眸,他必須承認自己在聽到回答的瞬間被吓到了,面前的死物不是想象中的冒牌貨,而是真正的夏瀾……
竟然沒死?!
怎麽可能……
“世上沒什麽是不可能的。”趙生财微擡左手,低笑道:“萌咒,超脫世界束縛的特殊力量。曾經用光萌咒的你,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的确……
蘇書不由得咬起牙來,在擁有萌咒的情況下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隻是萬萬沒想到趙生财竟然會用萌咒救活夏瀾,這是要幹什麽?
來一場更慘烈的自相殘殺?
還是說有别的陰謀?
無論是哪個,蘇書都不想陷進趙生财布下的局,隻能努力壓下心中對夏瀾的那一絲荒謬的不舍,并強迫自己狠下心來,便一揮左手緊握掌心,也隻有萌咒才能帶給他切實的安全感。
瞥見蘇書的小動作,趙生财的表情變得更加玩味,“你害怕了?”
蘇書勉強将視線從夏瀾身上移開,回以冷笑道:“沒用的,姓夏的對我來說隻是可有可無的奴隸,你要是想拿這樣一顆棋子來要挾我,那就太愚蠢了。”
話音一落,似是爲了證明夏瀾的存在微不足道,蘇書操縱魔法師們運起魔力對準中間的夏瀾,隻要他心念一動,就能立刻将夏瀾轟得灰飛煙滅。
趙生财雙手抱臂,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就像在看一場好戲。
“蘇書……”夏瀾不禁悲哀地看着色厲内荏的蘇書,如果他真能殺掉自己,倒也算解脫了,然而……
“把同一個人殺了兩次,現在還要再殺一次?”趙生财貌似憐憫地看了看夏瀾,朝蘇書譏诮道:“喂,蘇書,你不是要做摧殘世界的惡魔嗎?惡魔是不被感情束縛的,現在絕情絕義的大好機會就擺在你面前,你還在等什麽?動手,别讓我也對你失望。”
“給我閉嘴!”蘇書厲吼的瞬間,心念急轉,十幾個魔法師猛地甩手對準趙生财,一刹那膨大的魔力以摧枯拉朽之勢穿過趙生财的身體,連堅硬的地闆都被炸開數十米之深,可見其威力強大。
可出乎意料的是,趙生财的身體真的被炸得屍骨無存,隻剩下一片散發着焦臭味的青煙。
趙生财死了?!
就這麽簡簡單單地殺了?!
蘇書根本不會相信,急忙調回那些魔法師,開啓魔法屏障嚴嚴實實地保護自己。
幾十秒過去了,周圍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憑着蘇書的感知,剛才被毀掉的絕對是趙生财的身體無疑,可那麽奸詐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沒有防備?!
爲什麽……
蘇書繃緊臉龐,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始終纏在心頭,不斷焦躁地掃視四周,即便用其他傀儡在附近各個角落進行搜尋,也依然沒有發現趙生财的蹤迹。
“别找了,他的身體确實已經被你殺了。”
夏瀾緩緩開口,并慢慢撩開額前的發絲,赫然露出眉心處的一隻血紅色機械眼珠,同時揚起自己的機械手掌,鋼鐵般的掌心裏竟鑲着萌咒。
這——
目睹這一幕,蘇書感覺大腦如被重錘狠砸了一下,無論他怎麽設想也不可能想到,趙生财竟然放棄了身體與夏瀾融合了……
“嘎……”機械眼珠徒然一動,裏面響起了趙生财充滿嘲弄的笑聲,“還是讓我來好好給你上一課,隻有徹徹底底抛棄人類的累贅之軀,不被無聊的生理限制,才有機會擺脫這個世界的束縛!甚至能夠扭轉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家夥……
絕對瘋了!!
蘇書驚駭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雖然自己也曾抛棄過身體,但由于有控屍權能維持身體機能,導緻他非但沒能抛掉感情,反而深陷在被無限放大的感情之中不可自拔,絕不像趙生财這樣自我舍棄一切人類本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淪爲機器的趙生财确實成功地脫離了世界的束縛,而且還牢牢地将夏瀾綁架在身上……
“我說啊——”
就在這時,張昊一隻手緊按着鮮血淋漓的左肩,勉強拼着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明明滿臉都是血污顯得非常痛苦,卻強自露出好似若無其事的笑容,“你們一個個啊……都想要打破所謂的束縛……嘶——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有什麽必須做、不得不做的理由?”
夏瀾漠然擡手指向蘇書,額頭上的機械眼珠頓時又響起趙生财陰恻恻的聲音,“張昊,你還不明白嗎?爲什麽蘇書這個廢柴能把我們逼到如今這個地步?那是因爲……”
撲哧!
沒等趙生财說完,張昊狠狠地将騎士劍插在地上支起搖搖欲墜的殘軀,忍無可忍地咆哮道:“你他.媽倒是先告訴我你是怎麽回事?!别真把我當成能夠随便糊弄的蠢貨啊!一個機器人!哈哈……真他媽好笑!你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麽不能叫人相信嗎?!蘇書!趙生财!夏瀾!你們這些混蛋啊!全都在騙我啊——!!”
吼着吼着,張昊眼圈通紅,淚水已經不争氣地滑落臉頰,可無論是憤怒還是悲傷,都改變不了任何東西,不僅失去了心愛的人,還變成了悲哀的殘廢,甚至連寶貴的萌咒也被無情奪走,一切都沒了……
究竟是需要什麽理由才能讓自己得到如此可悲的下場?!
“滾一邊去。”
看到張昊這副怨婦一般的模樣,蘇書和趙生财幾乎異口同聲地呵斥。
事到如今,張昊已經沒有資格在他們面前說三道四,剩下的隻能由他們自己來解決。
蘇書迅速恢複冷靜,一雙覆滿寒意的紫眸逐漸喪失感情的流動,或者說他不得不迫使自己也将人類的感情從身上舍棄掉,便強行用魔力冷凍自己的心髒,甚至不再壓制靈魂中的痛苦,任由身體和靈魂同時陷入崩潰,以這種極度自虐的方式來放空自己,否則輸的一定是自己。
然而——
就算赢了又能如何?
不過是魂飛魄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