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盡快控制住十皇子才行,畢竟自己擁有控屍權能的消息遲早會傳到帝國軍耳朵裏,一旦被他們知道,那自己的處境就相當不妙了,可諾奧一直緊跟在十皇子身邊寸步不離,既要趕時間又不能貿然動手,難度着實不小。
想到這裏,他隻覺得一股濃烈的倦意撲面而來,便匆匆起身告退離開軍營。
雖然屍體從生理上不會感覺到累,但他的精神早已不堪折磨,如果再不好好休養的話,恐怕靈魂垮掉都不是一句玩笑話。
在返回正義之劍大本營的途中,蘇書通過傀儡接收到了各種情報,其中最多的無非就是自己放帝國軍入關,與他當初宣揚的正義截然相反,導緻西境的民意一夜間跌落谷底,軍心也因此大受影響。
盡管人心十分不滿,但所幸有大量傀儡混雜在各個階層中方便他控制局面,暫時倒沒引起什麽大規模抗議,何況殺氣騰騰的帝國大軍都已經湧入西境了,又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反對?除了依附蘇書之外,西境軍民别無選擇。
從點燃叛亂的火焰到組建正義之劍的那一刻起,西境的全體軍民就被綁在了他的戰車上無法回頭,也正是看中這一點,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放帝國軍入關。
人們再怎麽不滿又能如何?
既然他們當初選擇要當亂臣賊子,那就做必須做相應的覺悟。
感受着蘇書那股狂意,早已清醒過來的夏瀾始終保持沉默,内心空洞無物,仿佛死掉了一般,這讓蘇書多少有些不自在。
“你現在非常恨我是吧?”蘇書淡淡道:“不過,你也算是嘗到了和我類似的痛苦,反目成仇,自相殘殺,這些我都一一體驗過,并且比你之前所承受的痛苦更加慘烈,知道麽?”
夏瀾仍然不說話。
蘇書聲音微冷道:“我不是來比誰慘,隻是想讓你認清現實,唯有屈服于我,你才能繼續苟活。”
夏瀾細不可聞地低歎了一聲,緩緩出聲道:‘把自己的痛苦施加給别人,還要施加給世界,那種結果會讓你很興奮嗎?’
興奮?
蘇書完全不這麽認爲,甚至這種結果導緻控屍權能帶給靈魂的強烈反噬,真真切切讓他感到痛不欲生,離魂飛魄散僅有一線之差,但隻要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站到世界的頂峰,向全世界證明自己,哪怕隻有一刻,那也足夠了。
‘你會死的。’夏瀾的語氣很肯定。
“可我不在乎。”蘇書更加堅決。
‘那你就去死好了。’夏瀾恨恨地說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死……
對于死過八次的他而言,死亡就如同家常便飯,會死又能如何?夏瀾的警示根本毫無意義。
死亡會消除一切痛苦,反而活着卻要承受比死更難受的痛苦,所以死亡對他而言,隻能是解脫,或者是得到救贖的唯一辦法。
不怕死,這不是說說玩而已,他真的不怕死,隻怕死的沒有價值,而發揮自身價值要讓世界因他付出代價,這也是支撐他活着的唯一動力。
回到正義之劍大本營後,蘇書倒頭就睡着了,當然不是生理上的睡覺,而是強行催眠自己的精神進入休眠狀态,就像是自虐一樣,休眠的過程堪稱煎熬,畢竟身體終究是死屍一具,無法與身體産生相應的睡眠聯系。
異世界的生活,從痛苦開始……
……
當蘇書醒來睜開眼,天色依舊大亮。
僅僅隻睡了不到十五分鍾。
那是無法容忍的靈魂層面的巨大痛苦,讓他時時刻刻都處在煎熬之中,心裏不止一次想要快點了結自己的性命一了百了,但他做不到,自殺是最愚蠢的選擇,要死就一定要死得撼動世界!
經過這短暫的休息,蘇書腦中混亂的思緒得到了些許緩解,徹底冷靜下來後,他開始認真謀劃對付十皇子的計策。
就在他快有靈感的時候,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緊接着,富有磁性的男聲從門外傳來,“蘇書閣下,恕我不請自來。”
聽聲音無疑是十皇子,蘇書頓時一個激靈,但很快就平複了下來,因爲他發現門外還有諾奧的氣息,顯然想要趁機下手是行不通的。
打開門後,蘇書有意無意地瞥了守在旁邊的諾奧一眼,朝着十皇子假惺惺地笑道:“殿下匆忙前來是有什麽要事嗎?”
“也不算什麽重要的事。”十皇子饒有深意地看着蘇書,招牌式地托着腮道:“不過,我剛才聽說了一點關于你的事,蘇書……你是不是會用妖術?”
蘇書眼皮一跳,故作鎮定道:“殿下何出此言?我隻是王國叛亂軍的小頭目罷了,哪有什麽妖術,最多隻是會點嘴皮子功夫,洗腦那些不知所謂的愚民。”
“哈!”十皇子大笑一聲,頗爲欣賞地拍了拍蘇書的肩膀,“蘇書,你的确合我胃口,我記得你創立正義之劍是宣揚所謂的正義,卻敢當着本皇子的面說出洗腦愚民這種話,不錯不錯,憑你的口才,不去帝國使館實在有點可惜了。”
蘇書見狀,稍稍安心,裝作無意的樣子問道:“對了,殿下怎麽突然提起我會妖術這種無稽謠言?”
十皇子随口道:“你走後不久,王國派來使者交涉,說他們願以北境三座城市換你寶貴的腦袋,還說你是個高度危險的人物,會使用操縱他人的妖術,呵,我才不會愚蠢到中如此低劣的離間計,就随便把他們的使者打發走了。”
“……殿下果然英明。”蘇書暗暗松了口氣,還不禁笑了起來,王國那邊肯定是真心實意想跟帝國交涉,倒是這個十皇子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諾奧剛剛察覺到蘇書眼中冷意畢露,似乎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頓時微微皺眉,忍不住出聲道:“殿下,請恕我冒昧,我認爲殿下輕易推掉王國使者的舉動不妥,雖然敵人之言不可信,但也不失爲一次試探王國的好機會,如果剛才能好好利用的話……”
“諾奧大師。”十皇子略微不悅道:“如今我軍士氣正旺,一路攻無不克,王國軍聞風喪膽,尤其是派上龍騎士軍團對方就不戰自潰,若讓别人知道我們有意與王國交涉,那豈不是有損軍威,反而得不償失了。”
這是有多自大的蠢貨……
蘇書心中譏诮不已,卻不知這是帝國皇室早已形成的風氣,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與自信,事實上也算不上是自大,畢竟坐擁幾乎足以征服世界的強大帝國軍隊,任誰也不會看輕自己。
感受到十皇子那豪邁的氣勢,諾奧深受感染,瞬間就抛掉了剛剛的憂慮,跟着點頭附和道:“殿下高瞻遠矚,是我失禮了。”
“最少要在一周時間内,我要把整個西境變成堅不可摧的帝國堡壘!”十皇子一撩額前金發,英俊的臉上透着強烈的自信心,“父皇一定會喜歡我送給他的禮物!到那時我終于就能拿到夢寐以求的賞賜!”
一個對皇位沒有野心的皇子想要什麽賞賜?
不僅是蘇書感到好奇,連諾奧也是一臉茫然。
十皇子詭異地看向蘇書,低笑道:“聽說父皇的寶庫裏藏有不少神奇的魔藥,想必變成真正的女人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蘇書啊,自從遇到你以後,我才驚奇發現自己曾經的理想是何等愚昧,追求自身的美麗無暇不一定非要改變性别,多虧你啓發了我,用僞娘這禁忌般的詞眼來完美定義未來的我啊!”
蘇書和諾奧聽後面面相觑,都隻覺得惡寒至極,理想是變成女人也就算了,畢竟有些男人天生就擁有一顆女兒心,這還是可以理解的,但想要變成僞娘是要鬧哪樣?隻要是正常人都不會有這種想法吧。
‘這位皇子也是一個可憐人。’沉默已久的夏瀾突然出聲了。
可憐?
這豪氣沖天的樣子算哪門子的可憐?
蘇書完全不敢苟同。
夏瀾幽幽道:‘身爲衆多帝國皇子之一,對皇位毫無野心,甚至曾想過變成女人,難道這還不夠可憐嗎?要是沒有經曆過慘劇,誰都不想變成這樣。’
蘇書對此嗤之以鼻,夏瀾無非是看到了同類,還很可能從十皇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勾起了以前的傷心事。
不管怎麽樣,反正十皇子他是殺定了,說不定能借着這個機會将其誘殺。
‘去死吧惡魔。’
感受到蘇書内心濃烈的殺意,夏瀾輕罵一聲,随即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