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延年并沒有在辦公室裏，送白佑彬過來的少尉軍官也很快退了出去。
白虎堂！？
見次情形，白佑彬不由得聯想到了《水浒傳》裏高衙内陷害林沖用的那一招。當然，這隻是想想而已，小說中的事，不會發生在帝國海軍。
坐了一會，白佑彬的注意力落到了辦公桌的文件上。
最上面的那份文件正是快速戰鬥群的戰鬥報告，而且署名是祖壽清。
這麽快就把戰鬥報告送回來了？
白佑彬有點好奇，祖壽清留在了那霸，沒有返回舟山。按照新的編制，即便他離開了那霸，也應該返回高雄的臨時司令部。
猶豫了好一陣，白佑彬還是禁不住好奇心的誘惑。
拿起文件前，他朝四周看了看，正門關着，側門也關着。
不會真是白虎堂那出戲吧？
這個奇怪的念頭在白佑彬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最後他還是拿起了文件，并且迅速翻到了目錄的第一頁。
非常詳細，完整的戰鬥報告。
在祖壽清的戰鬥陳述之外，還有旗艦，以及另外三艘主力艦與“金沙江”号巡洋艦的航海日至與戰鬥記錄。當然，全是影印件，原件應該保存在海軍司令部的檔案處。
就在白佑彬準備詳細閱讀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不敢有任何遲疑，白佑彬立即放下了文件，并且檢查了一下，确認文件就在原位。
還沒等他坐回到沙發上，房門就被推開了，衛延年帶着他的副官快步走了進來。
“少校，這麽快就到了？”
“長官……”
衛延年朝白佑彬點了點頭，對副官說道：“開始吩咐你的事情，盡快辦妥。另外，沒有特殊情況，在我吩咐之前，别讓任何人進來。”
“是！”
等到副官出去後，衛延年才去泡上了咖啡，在白佑彬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少校，知道我找你來的原因嗎？”與陳錦寬不一樣，衛延年不是那種喜歡羅嗦的人，開門見山的直奔主題。
白佑彬搖了搖頭，不管知道不知道，在海軍總參謀長面前還是低調一點好。
“羅清遠的戰鬥報告我看了，大部分都符合實情，也經得起推敲，隻是，我覺得有一點不太正确。”衛延年微微一笑，又說道，“如果讓我來評定功勞的話，你應該是‘太祖’号戰列艦，乃至快速戰鬥群中，表現最突出的軍官。”
白佑彬心裏暗暗一驚，并沒有因爲總參謀長的表揚而感到高興。
說白了，衛延年這番話的意義非常深刻。
如果白佑彬是表現最突出的軍官，那麽羅清遠算什麽，祖壽清算什麽？
雖然這有可能是衛延年的口誤，但是白佑彬怎麽也不會相信，在海軍混了幾十年的總參謀長會出現這樣的低級錯誤。如果不是口誤，那就是衛延年在故意試探，而且肯定是有目的，有意圖的在試探。
“當然，具體的評定工神作書吧，還需要幾天的時間，而且最終要由元帥來确定。”衛延年又轉移了話題，“我這麽急着找你來，是想詢問你幾個問題。”
“長官有什麽問題？”白佑彬感到有點慌亂。
雖然他與衛延年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但是一直沒有深入接觸。現在看來，衛延年能夠穩坐海軍總參謀長的位置，以中将身份把幾個艦隊的上将司令官修理得服服帖帖的，沒有點手段肯定辦不到。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你隻需要如實回答就行了。”說着，衛延年去拿來了一份明顯是剛剛打印出來的文件。“都在這上面，主要就是‘大東海戰’的神作書吧戰過程。當然，你神作書吧爲‘太祖’号上的槍炮長，不可能掌握艦隊的一舉一動，所以隻需要按照你所知道的做出回答。另外，如果無法回答的話，寫明原因就好了。”
白佑彬的眉頭微微跳了幾下，翻開文件掃了一眼後，他立即産生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裏面确實是一些關于神作書吧戰過程的問題，隻是太詳細了，詳細到不應該由衛延年來提問，更不應該由一個槍炮長來回答。
“長官，需要現在回答嗎？”
“不，沒有必要。”衛延年晃了晃手，“明天傍晚前送過來就行，當然能在明天上午送過來更好。”
“那我明天中午前送過來。”白佑彬站了起來，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很好，少校确實很爽快。”衛延年也站了起來，“當然，這份調查報告最好不要讓别的人知道，畢竟現在關于‘大東海戰’的最後評定結果還沒有出來，你也知道海軍内部的複雜情況，所以……”
“長官請放心，我會注意保密的。”
衛延年點了點頭，把白佑彬送到門邊後，他就停下了腳步。
離開海軍總參謀部的時候，白佑彬感到手裏拿着的不是幾張輕飄飄的紙，而是一枚沉甸甸的炮彈。毫無疑問，這份調查報告絕不簡單。更讓白佑彬有點擔憂的是，他不知道這枚炮彈将打向誰。
“白佑彬！”
被人叫住後，白佑彬吓了一跳，因爲這明顯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白佑彬，你回來了？”
即便還沒有轉過身來，白佑彬都知道叫住他的是夏紫瑤。
“少校，不錯嘛，這麽快就成少校軍官了。”夏紫瑤繞到了白佑彬身前，“是不是被調回海軍司令部了？”
“這個……”白佑彬尴尬的笑了起來，“我現在是‘太祖’号的槍炮長，這次隻是跟随戰艦一起返回舟山的，所以……”
“所以我不知道。”夏紫瑤嘻嘻一笑，“難怪你這麽久沒有來了，我還以爲你被派到直布羅陀去了呢。不過嘛，現在你可是大英雄了，恐怕早就不認識我了吧。”
“這……這怎麽可能……”白佑彬感到有點招架不住了，“你這是……”
“剛出去辦事，有些不自覺的軍官，借了資料又不主動還回來，還要我挨家挨戶的去收，真是沒有素質。”
白佑彬笑着搖了搖頭，那些沒“素質”的軍官多半是處于“故意”的。
“你也去海軍司令部？”
“不……這……”白佑彬突然想到了看到的那份交戰報告，“對，我正想到你那裏去借幾份檔案看看。”
“正好，走吧，别站在路上擋别人的道了。”
在去司令部的路上，白佑彬與夏紫瑤各自詢問了對方這段時間的經曆。在很大的程度上，白佑彬仍然将夏紫瑤當神作書吧戰友，最多是普通朋友看待，并沒有覺得他與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士官的感情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因爲白佑彬早就有甲級涉密權，夏紫瑤又是機要閱覽室的管理員，所以沒有費多少勁，白佑彬就拿到了快速戰鬥群各艘戰艦的航海日志與戰鬥記錄。顯然，這些檔案都是通過往返與帝國海軍司令部與各大港口的快速郵船送回來的，不然不可能在“太祖”号回到舟山之前就在檔案處備案了。
“這是專門爲你準備的香茶！你慢慢看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等白佑彬擡起頭來的時候，夏紫瑤已經跑開了。現在正好是下午，前來借閱文件的軍官比較多，夏紫瑤的工神作書吧也比較忙，不可能一直“照顧”白佑彬。
很快，白佑彬就發現了這些戰鬥記錄中的問題。
暫且不說巡洋艦與驅逐艦的戰鬥記錄，四艘主力艦的戰鬥記錄都不盡完全相同，其中“太宗”号、“仁宗”号與“太祖”号、“果敢”号的戰鬥記錄存在出入，主要就是在交戰時間，每一輪開火時間，以及艦隊變向機動的時間上不一緻。
雖然差别并不明顯，但是幾分鍾的差距已經足夠徹底颠覆整個交戰過程了。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别呢？
白佑彬感到有點頭痛，并且意識到裏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說陰謀。
難道……
心頭猛的一驚，白佑彬迅速将翻到了幾份記錄差别最明顯，也是最集中的地方。
在四份戰鬥表述中，差别最大的地方在第七個轉折點上，即祖壽清下令向西北轉向，包抄到“霧島”号與“榛名”号的北面，随後日本艦隊向南轉向，快速戰鬥群進行“切内角”轉向，導緻炮戰距離進入一萬米之内。
也正是在這之後，“太祖”号與“太宗”号戰列艦受到了比較嚴重的損傷。
毫無疑問，祖壽清在這裏做出的轉向決定最有争議，而且是導緻後面兩艘主力艦受創的直接原因。
因爲“果敢”号此時已經退出戰鬥，“仁宗”号脫離編隊去對付“金剛”号了，所以“太祖”号與“太宗”号艦長提供的戰鬥記錄最有說服力。
羅清遠基本上是按照實際情況進行報告的，可是“太宗”号則把轉向時間提前了五分鍾。
按此推算，當時即便不做“切内角”轉向，或者适當增大轉向角，艦隊也能追上兩艘日本戰列艦，并且保持适當的距離，避免自身受到嚴重損傷。
想到這，白佑彬猛然明白了過來。
“太宗”号的這份戰鬥記錄暗示祖壽清應該爲兩艘主力艦的損傷負責，這足以讓祖壽清在這場海戰中創造的光輝形象暗淡下來。
也就是說，有人在對付祖壽清！
毫無疑問，衛延年要白佑彬提交的調查報告也是針對祖壽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