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他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但是朗坤并不清楚霍刑的身份,隻當他是個普通人類少年,懷揣着兩本修真入門典籍去找霍刑之前,還生怕内容太過晦澀他看不懂,特意翻了翻确定沒問題,才将兩本書送到霍刑眼皮子底下讓他看。
“這是什麽?”霍刑看着眼前兩本古舊的書,不明所以。
“修真入門,從人類那裏借來的,最适合初學者修煉築基。”像是怕他不明白,朗坤又補充了一句:“最近你咳血的次數多,驚動了魔尊,他給想的解決辦法,希望借用人類的智慧來緩解你的痛苦,運氣好的話能修成正果也不一定。
霍刑:“你們魔尊還真是閑,有空管我這種小人物。”如果不是朗坤提起,霍刑其實還真沒記起來這廣袤的魔族領地是有主人的,他是這個世界絕對至高無上的權威,捏死一個人類,就好像碾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但是這樣的魔尊,卻容忍他這樣的人類留在魔族,甚至還給予幫助,真是奇葩。
“這也不奇怪,魔族多的就是魔物,人類對我們來說稀少而珍貴,當然會多點關照。”
“别告訴我全魔族都知道我一個人類立志生活在這裏,正排着隊準備來拜訪我。”霍刑頓時嘴角抽搐,有點無法跟上魔族的思維。
朗坤看了他一眼,道:“下面那些忙着殺來殺去的肯定沒時間關注你,但是已經能化成人形的魔族,的确有不少對你很好奇。”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那當然,如今魔尊甩手不管事,大小事情由我來定奪,那些家夥想要進聖殿,得經過我的同意。”
霍刑頓時明了,霍刑就是個有實權的太子爺。
“行了,小孩子家家的有時間管這些,還不如多看看書,别等血吐幹了死在這裏,我們魔族不吃死人。”朗坤點了點書頁,“有哪裏看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你的嘴真毒,我說過,我不會死在這裏。”
“最好說到做到。”朗坤還是那句話,說完就腳尖一點,身姿輕盈地飛離自己的房間,把空間留給霍刑。
霍刑看着朗坤離去的身影,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活下來,哪怕堕入魔道。
說來好笑,除了剛被朗坤救醒時迷迷糊糊問過一次他是不是神仙,其他大多數時候,霍刑的表現都是超越他年齡的成熟,明明還隻是個半大孩子,說話卻特别老成,信誓旦旦說要成爲在魔族活下來的第一個人類時,那眼神裏透出的堅毅,讓人不敢不信他的決心。
其實朗坤又怎知,他會那樣堅毅,那樣自信,全都是因爲自己
霍刑實在是個聰明孩子,朗坤在外遊蕩了幾天後回來,發現他已經煞有介事地在盤腿打坐,俨然有所了悟的樣子。瞧他沉靜的表情也不像是裝模作樣,朗坤頓時放心把心放下了,徑自靠着牆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刑看。
也不知過了多久,霍刑緩緩睜開眼,被坐在牆邊陰暗角落裏的朗坤吓了一跳。
“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叫我。”霍刑假裝淡定起身,走到朗坤身邊時,手指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在他臉上刮了一下。
“你傻麽,打坐入定是随便能叫的?活得不耐煩了你可以試試,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霍刑無法反駁,因爲朗坤說的話是對的
修士打坐入定時最危險,稍有不慎,即使是一片掉落的樹葉,甚至有人在耳邊吹口氣,都能置人于死地,所以大多數修士會學習如何在入定時分出一絲靈智來警惕周圍,以便在危險逼近時能第一時間自救,當然,這也是爲什麽有修士會選擇閉關的原因。
霍刑在心裏暗暗記下一筆,不是爲了防備什麽,而是爲了能在朗坤回到自己身邊的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看着外面一成不變的天色,霍刑問:“你等我很久了嗎?”
朗坤一愣,随即道:“誰等你了,這裏是我的住處,還不準我在這待着了?”
“哦,那換個問題,你回來後我入定了多久?”
朗坤:“兩天吧。”回答完後朗坤才發覺上當,這和之前那個問題有什麽不一樣嗎!?死小子真是真是狡猾!
“咳。”朗坤幹咳一聲,決定爲自己找回場子,“這幾天我不在,你一個人還習慣嗎?”
“挺好的。”雖然和過去有人服侍吃穿用度的日子相比那是天壤之别,可是也并沒有太多的不适應,畢竟有明确的目标要努力,對其他的東西就變得淡然許多。
“還有咳血嗎?”朗坤又問。
“有,不過不多,你放心。”霍刑看着朗坤的眼睛說出的“你放心”三個字,眼裏有淡淡的笑意,但是被他的倨傲很好地掩藏住了。
這一天後,朗坤便不再過問霍刑修煉的事情,除非他向自己提出疑問,然而這種情況也少之又少。
霍刑是人類,即使修道,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辟谷,但魔族領地又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即使想自己種些糧食也不行,是以每過十天半月,朗坤都會帶霍刑去一次人界,用魔族盛産的一種礦石去人界換取食物等物品。
朗坤生來就是高級魔族,容貌美豔無比自不必說,是以每次去往人界,都會以寬大的黑袍将自己渾身裹得密不透風,就連眼睛都是遮住的,反正即使目不視物,也不影響他正常走路。
隻是他未料到,這番動作,卻是更引人注意。
對此霍刑都無奈了,即使知道那些人不是因爲朗坤的美貌而注意到他,但他心裏仍然感到極不舒服,畢竟誰都不想自己用心傾慕的對象被其他人過多注視。
終于,在某一次又有人盯着朗坤看時,霍刑決定不忍了。
這日,朗霍二人在一處修士往來頻繁的城鎮落腳,投宿前在一處小店裏采買物資時,霍刑察覺到被人盯上了——或者更确切地說,是朗坤被人盯上了。
哎
霍刑在心裏歎了口氣,也不知是第幾次了,但隻有這一次,盯着朗坤的人眼神最爲露骨放肆。要不是朗坤說他已經頗有些修爲,魔族藏書不再能供他學習,今晚要去那些大門派修士那兒“借”點書,霍刑是說什麽都不願意在人界過夜的。
就在這時,朗坤買好了東西,轉身對霍刑說:“走吧,再去那邊看看。”
“好。”
兩人往街對面走去,在一個賣小玩意兒的攤子前停下,朗坤兀自看着攤子上的東西,霍刑則是東張西望,半晌後突然捂着肚子喊疼。
“哎喲!”他浮誇地叫了一聲,捂着肚子蹲下身來。
“怎麽了?”聽他痛呼,朗坤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緊張地扶着他問:“不舒服?”
霍刑憋着一張臉佯裝尴尬道:“我肚子痛。”
“額”朗坤一愣,随即想到人類肚子痛也許是要去茅房,于是說:“那你快去吧,我在這等你。”
“嗯。”
霍刑捂着肚子夾着腿去找茅房,隻是剛走進巷子,就拐了個彎繞到别處去,将那個盯着朗坤許久的家夥給揪出來拖進了茅房。
那人也是個修士,瞧他穿着雖然樸素,但衣服質料細膩,恐怕也是個世家弟子,霍刑心想。
霍刑心裏有怒氣,當然二話不說就動手,全靠蠻力給對方扇了兩個耳刮子。
被毆打的家夥猝不及防被打了兩下後立刻還手,隻是鬥不過霍刑,被他打得趴在地上沒法動,隻能嘴上逞強怒罵道:“你誰啊,敢打小爺我,知不知道小爺是誰!”
“我管你是誰,看了不該看的人,沒打死你算好的了。”
“我呸!打人你還有理了,老子是看了你媽洗澡還是你老婆偷人啊?”那偷窺之人被激怒,口出穢語,不堪入耳。
這下真是把霍刑的怒氣給挑到頂了,他出身皇家,即使和魔族厮混在一起,也沒能忘了要保持修養,是以從不說污言穢語,哪知道一個人界修真大派的弟子,居然能說出那麽不要臉的話來,也難怪他會用那種下流的目光看朗坤了。
霍刑冷笑一聲,道:“看了不該看的人,該挖了雙眼,說了不該說的話,就該割去舌頭。”
下流修士還沒能明白霍刑的話,下一秒就感覺雙眼劇痛,有溫熱的液體往外冒,隻是還沒來得及太深刻地感受痛楚,嘴就被外力無情地扯開,劇痛中舌頭被毫不留情地拔除。
修士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最後的景象,是滿身黑氣的陌生青年,以一種無足輕重的姿态戳瞎自己的雙眼,而嘴唇蠕動着想要喊出的字眼,卻再也無法出口了
解決了那個下三濫的家夥,霍刑收起滿身黑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确定身上沒有一滴血污後,才重新挂上無害的表情回到朗坤身邊,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和他回了客棧。
當天稍晚,下流修士被殺的消息就傳了開來,又有消息說他是被魔族所殺,頓時在鎮子上引起軒然大波。
朗坤自然也聽到了傳聞,當場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說要出去查看情況,如有魔族作惡,必當手刃。
霍刑不願他去,卻也阻止不得,隻能無奈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