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鄒之晨的話來說,那家夥是個怪胎,至于怎麽怪,就要他們日後自己領會了。
朗坤對此覺得挺無語的——自己本身就是怪胎的人,有資格這麽說别人嗎!?
閑聊間,幾人穿過生意盎然的大學校園,來到了一棟與大學奮發向上氣氛格格不入的老教學樓前,是一棟透着陰沉感覺的蘇聯式紅磚建築,鄒之晨介紹道:“這裏就是a大最有名的建築——解剖樓了,可以這麽說,在教學用屍長期資源緊張的情況下,a大醫學院解剖樓絕對是華東地區教學用屍藏量最多的地方。”說着,他又感慨地歎了口氣道:“解剖樓誤我,想當年我在這裏揮霍了多少青春啊!”
朗坤:“”
你的青春屍體做主,這特麽都不是什麽好炫耀的事情吧
三人跟着鄒之晨進了解剖樓,撲面就是一陣寒氣,将幾個在大太陽下走了半天的人凍了個哆嗦。
“還是懷念的味道,還是懷念的溫度,a大解剖樓,誠不欺我也。”
衆人:“”
懷念的味道屍臭嗎?
朗坤和周軍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在對方眼裏讀到了相同的信息:鄒之晨來一次a大,那絕對是神經病回了娘家啊!
此時迎面走來一人,見到鄒之晨後很畢恭畢敬地打招呼寒暄,說起話來學長前學長後的特别會恭維人,鄒之晨此時倒真的拿出幾分學長的模樣來,和學弟聊了幾句學習工作,直到陳偉民在背後輕咳一聲,才和學弟道别。
送走學弟,他就沒再拿那副沒個正形的樣子出來,而是平靜地帶他們坐電梯上樓。
教學樓非常老,電梯也是那種民國電影裏才能見到的老式電梯,讓朗坤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樣一部不知道年歲幾何的古董電梯居然還能用,更何況這幢外表古舊的解剖樓内部不論裝修還是設備都充滿着現代化氣息,沒理由因爲情懷而不換掉這部随時可能發生故障的老電梯。
在讓人毛骨悚然的電梯運作聲中,幾人到了六樓。
相較于樓下,六樓的裝修沒那麽現代化,來往的學生也沒那麽多,顯得安靜詭異。
四個大男人走在空曠的走廊上,皮鞋敲擊地闆的聲音被回彈過來,那種空靈的感覺,好像踏入了異世界。
鄒之晨帶着他們在走廊中間的一扇門前停下,敲了敲門,不等回答便徑自扭開門把。
“老霍,我來了,你在不?”
他邊說邊自顧自往裏走,其他幾人也就跟着進去,朗坤第一眼就看到了側靠在窗邊看書的那人,随即便被他側臉的剪影給吸引住了——深邃的眼窩,挺直的鼻梁,在窗外強烈陽光的襯托下,僅是側臉就有一種讓人震撼的英挺帥氣感覺,更别提他轉過身,踏着沉穩的腳步朝幾人走來,那強大的氣場撲面而來,叫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對方注意到了朗坤的視線,也向他看過來,兩人的視線泛着冷意的空氣中撞個正着,一瞬間,叫人産生出一種視線交彙撞出火花的錯覺來。
那被叫做老霍的人朝他們走來,經過鄒之晨時問道:“今天來是爲了那件山茶花殺人案?”
“是啊,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陳隊長,這位是我大學同學霍刑,和我一樣法醫專業,輔修的犯罪心理學。”說完,他又将陳偉民等人引薦給霍刑。
霍刑禮貌地點點頭,和幾人一一握手,在輪到朗坤時特意說了句:“你好,我叫霍刑。”
那一刻,朗坤才算是真正看清了他剛才由于背光而模糊不清的臉孔,不由得愣住。
——卧槽,是真他媽帥!
朗坤瞬間感覺自己心跳快了一拍,對于一個已經向父母出櫃的純gay來說,即使在男人遍地走地位不如狗的軍營裏,他也沒有心旌動搖過,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完全被霍刑那帥氣的面孔給震住了,更遑論他臉上還挂着那麽吸引人的笑容——不論男人還是女人。
朗坤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光是看着霍刑帥氣的面孔就當場愣住是有多失态,倒是霍刑,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什麽,隻是在等了幾秒不見朗坤有反應後,才好脾氣又禮貌地稍微往前遞了遞手,再次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霍刑。”
“啊!”朗坤這才如夢初醒,将自己的手掌遞到霍刑手中,“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我是朗坤,請多指教。”
鄒之晨:“”
久仰個毛線,這小子明明昨天還一副對霍刑一無所知的模樣,今天是見了鬼了嗎?
霍刑似乎什麽都是不在意的,他輕笑一聲,松開了和朗坤握着的手,邀請衆人入座。
這裏是他的辦公室,幹淨整潔,靠牆的書架上幾乎是滿的,辦公桌在中間,右側放着一組沙發。因爲助理暫時不在,霍刑就親自動手替幾人泡了茶,才坐下來說正事。
關于山茶花殺人案,他在鄒之晨提出要自己幫忙的時候就聽過大概,隻是那時候急匆匆的沒細說,今天是他第一次詳細地了解到這樁案子到目前爲止的情況——當然,僅限于關于死者,沒有關于罪犯的。
作爲在場最像晚輩的一個人,朗坤自然要擔當向霍刑陳述案件的任務,這樣一來,其他人便很自覺地将霍刑身邊的位置讓給他。
朗坤:“”
此時此刻,身邊坐着一位長相很合口味的帥哥,朗坤表示内心是崩潰的,即使他不敢對這位帥哥有什麽旖旎的想法,但也不可避免地感到尴尬,畢竟他是個gay啊!就好像直男身邊坐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即使不太熟悉也沒有要搭讪的欲丨望,也會忍不住多打量對方幾眼。
偷看什麽的真是夠了
朗坤咬了咬牙,将資料從包裏拿出來,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而一邊的霍刑好像沒發現他的緊張和尴尬,仍舊帶着和煦的笑容看着朗坤,耐心等他開始陳述。
萬幸的是,朗坤對這件案子非常上心,即使身邊有個帥哥無意識地對他釋放強大幹擾波,依然很快就收斂心神,将注意力放到案子上——前提是他乘人不注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那叫一個疼痛酸爽,真是特别特别能醒神!
将複印好的材料遞給霍刑,朗坤從發現的第一個死者開始着手介紹,等說到最近發現的這位女死者時,思緒不由得如脫缰的野馬一般向遠處跑去——到底和師父分開後的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麽?自己記憶全無,又是怎麽一回事?
關于那一晚,一片空白,讓人心驚。
這些天朗坤不是不在意,隻是上頭給的壓力太大,讓他沒有太多時間在意罷了。
霍刑的辦公室裏,衆人剛聽他說到第四位死者身上擺放的山茶花和前三位略有不同,等他下文,卻見他突然兩眼放空看向窗外,刺眼的陽光讓他瞳孔微縮,卻沒有退卻的意思。
“朗坤?”坐在朗坤另一邊的陳偉民叫了一聲,然而卻沒得到半點回應。
他的樣子太反常,鄒之晨湊上前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咕哝道:“不會是中暑了吧”說着,轉頭想問霍刑是不是有清涼油之類的東西,好拿給朗坤抹一點,卻沒想到霍刑先他一步開口道:“不是中暑,我來。”
說着,霍刑一手搭上朗坤的肩膀,輕柔卻不容拒絕的力道,迫使他轉過來面向自己,然後用一種異常柔和的語調輕聲呼喚道:“朗坤。”
依然沒反應。
霍刑從沙發上站起來,蹲到朗坤面前,姿态異常虔誠。
在場幾人見到他這樣,都不由得有些驚訝,其中以鄒之晨爲最,同學兼老友這麽多年,他還從未見過霍刑對誰作出如此姿态。
霍刑輕輕抓起朗坤放在沙發上的手,又輕柔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朗坤隻覺掌心傳來一股即使夏天也不會讓人覺得厭煩的暖意,又有一把好聽的嗓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先是看到陳偉民等人關切的臉龐,接着感覺到掌心似乎和人相貼,有潮濕的暖意,最後便不期然撞進一雙溫柔的眼睛。
深不見底,好像深潭。
“霍”後面“醫生”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朗坤便兩眼向上一翻,仰頭往後摔倒在沙發上。
衆人:“”
這下真暈了,霍刑擡頭看看衆人,剛要說話,陳偉民的手機響了。
陳偉民打了個手勢出門去接電話,霍刑把朗坤抱上沙發躺好,怕他着涼,又找了件自己的白大褂給他蓋上。這一串動作如行雲流水,霍刑做起來特别順暢,把一邊等着的周軍和鄒之晨看得一愣一愣的,反而當事人倒是滿不在乎,一副周圍人都是空氣的模樣。
這是什麽情況?兩個圍觀群衆一頭霧水。
陳偉民這通電話打了足足有十分鍾,回來後一句話沒說,急匆匆拿起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就往外走,還不忘朝周軍打了個手勢道:“走。”
周軍:“???”
“王局親自來的電話,緊急會議,點名要我們兩個一起去。”
周軍:“”
“還站着幹什麽,别磨蹭,快點!“陳偉民命令道。
“可是,朗坤這不是還暈着呢”
陳偉民看了眼還躺在沙發上的乖徒弟,又看看杵在一邊的鄒之晨,眼神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溜,就聽到霍刑說:“沒事兒,你們忙去吧,我來照顧他。”
陳偉民點點頭,大步離開了霍刑的辦公室。
周軍再次無語,但是頭兒發話了,又是少見的急匆匆模樣,便不敢再耽擱,跟着走了。
鄒之晨被這兩人的雷厲風行給震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咆哮道:“等等,你們走了,我和朗坤怎麽辦!”
然而根本沒人理他
兩人一走,辦公室瞬間顯得安靜無比——朗坤昏睡着,鄒之晨不敢太大聲講話吵醒他,霍刑也沒有要講話的意思,過了好半晌,鄒之晨才小心翼翼地問:“老霍,這案子咱還說不說了?”
霍刑看他一眼,意思是:你說呢?
鄒之晨被他看的一愣,這眼神那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