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卻在下一刻僵住,不過他掩飾的很自然,随意的收回手來。
赫瀾撇撇嘴,“沒有自己是女帝這個意識。”
她到現在都覺得她是漁村的一個小村民,犯了錯會被城主或者是城裏的官兵抓走。
漁村裏的小果子就因爲打傷了人被官兵抓走了,半年都沒有放回來。
“别說是在大陸上,即便在這個三不管地帶,也沒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動你一下。”
男人替她捋了捋額角吹起的發絲,聲音低沉:“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怕。”
他的眼神深沉而寂靜,沒了年少時的狂躁暴戾,隻剩下沉冷後的冷冽,卻一樣刺骨駭人。
這是歲月的手筆。
這九個字聽在耳朵裏,赫瀾覺得好熟悉。
似乎聽過。
她默默點了點頭,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你也注意安全啊。”
男人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下,“好。”
~
甲闆上。
他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緣裏也坐在一邊陪他。
“叔叔,嬸嬸怎麽會在這裏啊?”
“打仗掉進海裏,被人救到這裏了。”他解釋。
緣裏一驚:“掉海裏?!沒有受傷吧?”
受傷?
看樣子當時傷的應該不重。
他眯了眯眼睛,“就是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緣裏沉默下來,沒有接這句話。
因爲他察覺到叔叔的情緒有些不大對。
他靠在木闆上,眼前全都是赫瀾這兩天以來各種各樣純粹生動的眼神。
她果然忘了他們的曾經,那些好的、壞的,通通忘了個幹幹淨淨。
風吹過,他笑了。
如果他也能忘了曾經,隻記得她該多好。
那樣,他們或許就有機會重頭再來了。
可這世上,哪有那麽多機會讓你重新開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看着叔叔那個側臉,緣裏想起一年多以前,叔叔在那個雪季裏入了前緣寺。
他跪在樹下哭的樣子,深深地刻在緣裏的心裏。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從哭的無聲,到最後的撕心裂肺,一個個過度,就像是人這一輩子,從平淡無奇,到轟轟烈烈。
其中的心酸與無助,誰也不能替誰去體會。
“叔叔,你這次來接嬸嬸,之後你們就要在一起過了吧,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回山上了?”緣裏有些舍不得他。
男人點燃一支煙,煙霧阻擋了他眼裏的光,朦朦胧胧的,看的不真切。
“不會的。”他這樣說。
緣裏歪了下腦袋,“嗯?什麽不會?”
“不會不回去的。”他低聲解釋。
緣裏撇嘴,不解道:“你不是已經跟嬸嬸和好了嗎?不然你怎麽會接嬸嬸回去。”
男人吐出一口煙,嗓音沙啞,“緣裏。”
“啊。”緣裏應了聲。
“有些傷疤,歲月可以泯滅,但有些傷疤,隻是被風吹的落了灰,一旦看見那人,心裏就會再次掀起一陣風,把灰吹走,傷疤便露了出來,依舊觸目驚心。”
他的語速不急不緩,聲音裏夾着風,話音剛落,餘音就被海風吹跑了。
“可是你愛嬸嬸呀,幹嘛不在一起呢?不在一起就會想念啊,師父以前跟我說,思念可以支撐一個人活下去,也可以摧毀一個人的餘生。”緣裏懵懵懂懂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