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瀾剛醒來,覺得頭暈腦脹。
昨晚是扶珠與涼止把她擡進房的。
剛剛轉醒,赫瀾坐起身想喝點水,擡眸,看見他進來了。
他的右臉上有一條猙獰的疤痕,很長很深,配上一身肅殺黑衣,一頭濃密的墨發,站在暗處,活脫脫像是一隻鬼。
那條疤痕從耳鬓處直至下巴,貫穿臉頰,像遮都遮不住。
飛眉入鬓,眉下的眼極爲冷冽,薄唇輕啓:“把她的東西都丢出去,從今天起,你不可以再踏入堯王府半步。”
他話音落下,一刻不停,轉身就走。
赫瀾愣在那兒,仿佛有點沒敢信他的話。
但從他果斷的步伐上看,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赫瀾苦笑,她低着頭閉上眼睛,心力交瘁。
她什麽都沒拿,隻告訴扶珠:“都扔了吧。”
走到芳華苑門口,意外的看見了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的眼神有些呆滞,也有些委屈。
“阿娘,你們怎麽了?”阿爵仰頭問。
赫瀾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隻聽身旁的男人說:“以後,爹爹跟她不會再住一起了,你們想跟着誰便跟着誰,爹娘絕不會怪你們。”
寂堯在對待兒女這方面,永遠都不會心狠手辣。
小星星眨眨眼,很是平靜的看着赫瀾,“阿娘,爹爹說的是真的嗎?”
赫瀾咬了咬牙,沉默不語。
她不想這樣,可她太了解寂堯了,一旦他真的認定了,你不遵從隻會讓他更厭煩。
可赫瀾還是不想讓兩個孩子太難過,“不是……”
“怎麽不是?”
寂堯冷眼看她,“赫瀾,這個世上不存在什麽善意的謊言,做了就是做了,瞞着是沒用的,早點知道總比以後知道的好,你永遠體會不到,那種沉浸在别人的騙局裏,最終卻被人告知一切都是假象的感受。”
“是,我跟你們爹爹的确不會再住一起了,你們若是想留在這就留在這,娘會抽空來看你們。”
或許這麽做對孩子不好,但她不得不承認,寂堯說的對。
不要讓孩子活在假象裏,等到他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打擊會翻倍增長。
這就是他們的命,一個人注定要遇到什麽,早就在出生的那一刻被規劃好了,你隻能按部就班的走。
别無選擇。
赫瀾苦笑,是啊,别無選擇。
她所有的選擇都是别無選擇。
後來,阿爵跟着赫瀾走了。
小星星留下了。
寂堯垂眸看她,“你爲什麽不走?”
小星星冷靜的超乎常人,“因爲我要是走了,爹爹就什麽都沒有了。”
從知道北霆身份,再聯想到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時,寂堯都沒有想流淚的沖動。
可就是在人走茶涼,小星星的這短短的一句話間,寂堯的眼淚瞬間洶湧。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這天,她終于帶着兒子走了。
也是這天,寂堯跪在王府門裏的台階下,抱着他的女兒放聲大哭。
一個男人哭的沒了聲音,哭到臉色發白,該是怎樣的痛心疾首。
“星星,爹爹什麽都沒有了……爹爹……再也不會有她了……”
燕京城街上。
雨過天晴。
赫瀾忽然倒地不起,吓的阿爵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