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五官俊朗之中帶着幾分妖豔之色,讓人一眼看過去便印象深刻,久久無法忘懷。此時的他,薄唇微微抿起,似乎是在思索着如何回答。
琥珀色的眸子中閃動着猶豫,正朝着對面癡癡等待答案的女子看去。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心上之人。從遇到夏無霜的那一天起,他的世界和生活就同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遇上了這個小丫頭,又無法自拔。
聰明如他,何嘗能夠不知道陸清塵的意思。甚至,對面女子心中想要的答案,他也是一清二楚,然而他不能。
一個是兵部侍郎之女,一個什麽都不是,就算是兩情相悅又如何,最終也都逃不過被分開的命運。
自家王妃,是個例外,好像和這裏的整個世界都不同。然而他們不一樣,她們受到的拘束更多,害怕失去,所以沒有一往直前的勇氣。
同時,更害怕對方會受到傷害。
陸清塵從小就被兵部侍郎和幾個哥哥護着長大,捧在手心,又如何能夠同意讓掌上明珠嫁給他。
就算同意,那整個帝都之人會如何議論這個小丫頭,整個天下衆人又會說什麽。
輿論,足夠讓人到達一種萬劫不複的境地。他,不想讓陸清塵去承擔這一切。
故而,甯肯不愛。
他也曾經想過,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便讓二人稀裏糊塗的過下去。隻是,沒想到這麽一天居然來的如此之快,讓他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就要直直對面現實。
對面的女子表情固執,一動不動,仿佛今日便要得到想要的答案。
看着她,心軟的一塌糊塗,卻又隻能強迫着自己收起臉上不該出現的表情,隐忍而心痛,一寸一寸腐蝕着他的理智。
明明早就預料到的結果,可當真正要面對之時,還是止不住的想要後退,想要再退一步。
“清塵…”
再出聲時,平日裏一向清澈的嗓音也變得沙啞的不像話,陡然說出竟有些陌生起來,每一個字都無比艱難。
少年原本透亮的眸光慢慢垂下,嘴角邊也扯出了一抹苦笑,“我還要練功,便不陪你了。”
思索良久,說出的居然是這樣一句話,沒有理智,又太過冷靜。
要他當面拒絕這個他早就動心的女子,他做不到。可又能如何,現實一如既往的慘烈,能夠做的隻是接受罷了。
說罷之後,轉身拿出方才放下的長劍,又重新開始了動作。一舉一動,帶着淩厲的劍意,每一下,都仿佛直直砍入了心中,深入骨髓的痛楚。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陸清塵原本帶着期待的目光也在瞬間暗淡下來,盯着少年一刻不停的動作。
他始終未停,而陸清塵的目光也始終未曾離去,一直追随着他的動作。每一下,也都是痛在心中。
少女第一次的心動,才剛剛說出,就已經結束,沒有一丁點的預兆。
對面的少年面無表情,好像成了機器一般,隻知道不停的揮動着手中的長劍,像是要釋放着什麽。
過去的一幕幕不停在心頭回放,每一次争吵,每一次見面,都曆曆在目,無法忘懷。
陸清塵咬着牙,隻覺鼻尖酸澀,好像很快就要有什麽液體噴薄而出,說不出的委屈。她知道流雲在擔心什麽,可她既然決定了,就早就放下了身份地位。
然而,即使這樣,都沒有讓他有一瞬間的猶豫。
她陸清塵一個女子,不要身份地位不要面子的前來,最後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陸清塵不明白,還要她做到什麽才算是足夠。
兵部侍郎之女又如何,如果可以的話,她甯願自己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普通女子,和心愛的人過着再尋常不過的生活。隻是這些少年都不理解,不過短短的時間,便直接給出了答案,讓她如何能夠不心痛。
明明是兩廂情願,卻有一方遲遲不敢上前。
看着看着,陸清塵笑了,卻又哭了。
時間仿佛就此定格,少年手中揮舞的長劍越來越快,女子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堅定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陸清塵陡然上前,将腰間的長鞭揮出,發洩一般的到了少年面前。
“好啊,我陪你!”
長鞭和長劍交織,破空而來,讓快要喪失理智的少年終于有了反應,手下的動作一頓,随即後退,将撲面而來的長鞭擋住,厲聲訓斥,“你這是要幹嘛?”
方才的他根本沒有注意,陸清塵根本未曾離開這裏。直到再次出現在眼前,才不由的呆滞起來。
三下兩下,女子便已經成了手下敗将,長鞭也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四目相對,是誰都可以感受到的痛苦絕望。
她們掙紮着,痛苦着,可又同時不停沉淪着。
“幹嘛?我不信,我不信你對我半點感覺都沒有,那之前的幾個月算什麽,之前的所有又算什麽!”
此刻的陸清塵已經完全忘卻了這裏是何時何地,隻是将所有胸口中堆積的不滿全部都釋放了出來,眼淚也奪眶而出,怎麽也堵不住。
雨,漱漱而下,不停的沖刷着二人,和女子臉龐之上的淚水混合,再也分不出來。
對面的少年雙拳緊握,想說些什麽,最後卻依舊是一個字都未曾說出,隻是有些頹然的搖了搖頭,轉身入了屋子。
沒過多久,一把油紙傘便出現在女子面前,撐在頭頂,擋住了突然出現的大雨。
可,心中的冰冷,卻久久揮之不去。
“回去吧,雨這麽大,注意身子,若是染了風寒可沒人管你。”
他的話語依舊是如同往常一般的不屑,卻帶了幾分沉重。
在陸清塵看不到的地方,臉龐之上閃過一抹心疼,最後又被生生的壓制回去,強制性的将油紙傘給了女子後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隻能這般,若再給陸清塵留下一絲半點的幻想,最後受傷的會是她。
長痛,不如短痛。
後院之中,拿着油紙傘的陸清塵始終都沒有動作,就死死看着流雲離去的方向,不肯離開。
她一向都是倔強的,沒有什麽能夠讓她退縮。既然喜歡,又爲什麽不能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