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對于紅鸢,他一向都是欣賞的。一個女子,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極爲不易,自古癡情難得,不求回報,這般感情也最爲讓人動容。
夏羽柔是身中劇毒,卻也不是沒有挽救的餘地,他也并非是非要将紅鸢置于死地。這個女子的性子太烈,讓她選擇離開,便等于讓她選擇了死亡。
讓白弈萬萬沒想到的是,楚漓北沒有分毫的動作和反應,活閻羅的名号,也果然名副其實。
紅鸢亦想不到這種時候白弈會出手救她,朝着自家主上的背影看了一眼過後笑道,“白公子也不必如此,不在閻羅殿,紅鸢這條命留着也着實無趣。”
十多年來,這已經成了她的宿命和執念,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
“你未曾努力過,如何知道留不下。”白弈的聲音依舊是以往那般的漫不經心,卻在不經意間給了紅鸢一絲希望。
女子的眸子一亮,随即又暗了下來,“主上是什麽人紅鸢最清楚不過,走到今日亦無怨無悔,隻是讓紅鸢想不通的是,白公子何時有了這麽好的興緻救人。”
她能夠感受的到,白弈和自家主上是一種人,骨子裏都是漠然和冰冷,不會做沒有理由的事。而且這次是因爲她相府三小姐和予王妃才成了如今模樣,怎麽可能一點恨都沒有。
也确實如此,白弈不否認,也未肯定,隻是接着道,“我若給你機會留在閻羅殿,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不知紅鸢姑娘可有興趣?”
他确實不是什麽善人,以紅鸢的舉動就算今日真的自盡而死他也不會有什麽反應,隻是,太過可惜罷了。
宮中守衛森嚴,以紅鸢的身手而去也不一定是萬無一失。剩下的,隻靠她的命。
若能活着帶火靈芝回來,他既往不咎,若帶不回來,他也不會伸出什麽援手。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他已經足夠寬容。
一旁的流雲是一臉的敬佩,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家王妃居然就将這個任務給托了出去,而且對方還是心甘情願。
如此,就算是皇宮之人追查起來也完全不會查到他們頭上,就算知道背後是他們搞得鬼也無可奈何。
這步棋,着實是妙極。
既往不咎…
紅鸢有些詫異的朝着白弈看了兩眼,“願聞其詳。”
死,确實是最沒價值的那一種選擇,若是真的可以讓她繼續留在閻羅殿之中,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願意前去闖一闖。
兩廂情願,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既然白弈都如此說了,楚漓北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反對意見。這是他欠白弈的,償還也是理所應當。
可,當白弈提到宮中的火靈芝之時,仍舊是讓楚漓北和紅鸢二人大吃一驚。白弈的膽子可着實是不小,火靈芝乃雲啓國至寶,守衛之人身手堪比龍衛。
重點是,一旦火靈芝失竊,舉國上下都會搜索出背後之人。
幕後之人早知相府三小姐中的什麽毒,也知絕不會有人有那麽大的膽子去闖皇宮拿這個至寶。一旦火靈芝消失,兇手很快就會鎖定在幾人之間,無疑是一步險棋。
到這裏,楚漓北甚至無比好奇起來,這個相府三小姐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能夠讓白弈爲其冒這麽大的險,都要救活。
“紅鸢鬥膽一問,三小姐可是白公子心上之人?”
除了心上人,她再想不到有什麽樣的可能會讓眼前的這個白弈不顧一切,連生命都可以不管不顧。
要她動手很簡單,閻羅殿在雲啓國勢力之大,查也不會有什麽蹤迹。而白弈不同,一旦被猜了出來,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保不住他。
心上之人?白弈眉頭一挑,“三小姐乃白某故人,投緣而已。”
一想到自家三姐,白弈的心中便是一陣清明。那樣的女子,值得他這般相救。這個世上還有那麽多的美好三姐未曾體驗過,如何能就這麽白白死在有心之人的手上,他絕對不允許。
不論如何,他也都會從死神手上将女子給拉回來。
這,也正是他最擅長之事。
“白公子放心,今夜子時,紅鸢便會動身前去。”
了解過一切之後,紅鸢也沒了怨言。她犯下的錯,就由她來解決。
對于雲啓國皇宮之中的布置,她還确實知道的不少。醉夢樓之中每日出入之人少不了達官貴人,而她最擅魅惑,得到的消息自然也就不少。
火靈芝而已,想要全身而退她還是有把握的。
“好,白某明日來取,多謝紅鸢姑娘。”
一來一往間,這般驚世駭俗的事仿佛變成了件平常事一般被三人說定,沒有半點的不安和緊張之色。
他們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亦沒什麽可怕。
解決之後,摘星閣中也恢複了往日氛圍,方才還隐藏的無影無蹤的小厮也都重新出現,摘星樓重新開張。白弈也跟着楚漓北上了三樓,叫了一壺好酒,冰釋前嫌。
二人都是爽朗之人,隻要解釋清楚其中的誤會,也便不會有什麽問題。
今日,白弈才算是真正認識了楚漓北活閻羅的身份,不是閻羅,而堪比閻羅。那樣的氣場,和前世的他無與倫比的相似,大抵,也經曆過那些刻骨的絕望,才造就了現在的楚漓北。
無情之人,并非無情,隻是從小便沒有感受過這個世界的溫情,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錯的,也從來都不是他們。
即使是被知道了身份,白弈對待楚漓北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沒有一丁點的不同之處,倒是讓男子有了些許詫異,“白兄既知漓北身份,還如此泰然自若,确實讓漓北佩服。”
不管多麽強大的内心,對上雲啓國之中的殺神,總歸會有些波動,他卻完全看不出白弈有什麽異樣。
白弈翹着二郎腿,毫無形象的坐在一邊,“我和楚兄本是一種人,何必驚訝。隻不過白某已經遇到了想要守護的人和生活,自然便不同。”
楚漓北是殺神,前世的他又何嘗不是。
不過,這一世上天重新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遇上了清竹閣中的一衆人,不再冰冷。
這,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