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若王太醫變了一個說辭，那方才的所有場面都不會發生。很可能，還會被太師府的人給倒打一耙。
鳳予弦負手站在一邊，他對這個王太醫的印象也是極好。隻是不知道，自家小王妃如何能夠讓一個太醫院癡迷于醫術的太醫都如此配合。
王太醫的手中還拿着之前剛剛處理好的藥材，呆愣在原地，久久都無法回神。
堂堂王爺和王妃親自前來，隻爲了一個謝字。不說其他，光說這份情義就已經足夠誠懇。
說罷之後，夏無霜沖着太醫深深鞠了一躬，是對上皇帝之時都未曾有過的恭敬。
王太醫身子一頓，忙将女子扶了起來，“王妃快起來，老夫如何能受得如此大禮。”一個堂堂王妃向太醫行禮，世間罕見。
他在大殿上說出那番話之時也從來都沒有想到現在會發生的情況。本來心中那一小點的崇敬片刻間放大，這個予王妃，已經遠遠超出了其他女子。
光這份胸襟和氣度，就讓他深深敬佩。
似乎，在這個女子眼裏，沒有什麽身份之别。若是她不喜歡，不管是皇帝還是公主，便都是如此爾爾。
“我認爲受得，便受得。不光爲自己，還爲清塵。”
夏無霜款款說着，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王太醫醫術屈指可數，自然能夠看的出來清塵的情況。傷勢雖重，但也絕對沒有達到昏迷好幾日的地步。
從一開始，王太醫便選擇了站在她這邊。就算是在大殿之上亦是如此，夏無霜心中清楚，王太醫這麽一個舉動，就會惹怒宮中的不少勢力，而帶來的後果，他們現在誰都說不清楚。
面對這樣的夏無霜，王太醫也不再客氣，将手中的藥材放下，眼神也變得認真起來，“帝都中央大街之上，仗勢欺人。這樣的情況，不光是我，換做别人也會看不下去，公主殿下和王妃不亦是如此。”
王太醫重重點頭，語氣堅定。他雖然一直在太醫院中，沉溺于醫術，可對于其他也不是一無所知。
或許，他正是因爲朝堂上的景象，滿心失望才會選擇不管不顧，去研究醫術。
直到前幾日，發生了那般事情。換做往常，沒有人會挺身而出，而這次，和以往截然不同，太師府也丢盡了臉面。
人命關天，是醫者心中不變的信念。可在這些高官眼中，卻宛如蝼蟻。
以前是他沒有能力，既然現在有能力了，那何樂而不爲。他都是一把老骨頭，死了便死了，卻也要拼着不讓那些人好受。
一切盡在不言中，女子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說，隻是笑了笑道，“若是三姐在帝都，和王太醫定然會是相見恨晚。”
夏羽柔一向也不願理會這些雜事，癡迷醫術，和王太醫不謀而合。
蓦地，夏無霜便想到了她自己這個三姐，笑容更甚。
相府三小姐的事迹王太醫也聽說過，一個女子，抛頭露面，甯願在外面施救難民，無比難得。
“是啊，三小姐和王妃都是人中龍鳳，不過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
王太醫跟着感慨，相府果然是百年公卿之家，居然出了兩個如此好的女兒，讓人贊歎。
此時，大殿之上的人應該也走的差不多，天色已晚，大抵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不然，他們出現在太醫院這件事被有心人所知，處理起來還會有些許麻煩。
女子長袖輕揮，從其中拿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陣陣藥香，讓王太醫的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
他指着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這…”
如此純粹的藥香，絕對不是什麽凡品。
夏無霜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不過是無聊時研究出的傷藥而已，放在我那兒用處不大，不若贈予太醫。”
太醫這樣的人，定然懂得怎樣利用這些傷藥。
夏無霜自己研究出來的藥，就連潇然都是大爲稱贊，更别說王太醫。整個人激動的老臉都漲紅起來。
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贈予。這個王妃，也太對他的胃口。
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這般道行，果然是後生可畏啊。就算是他，現在也不敢肯定自己就比夏無霜知道的多。如果再過兩年，他無法想象夏無霜的水平會達到什麽樣的可怕程度。
在王太醫敬畏而激動的目光之中，二人告辭離去。
月光冷然，二人不緊不慢在皇宮之中走着。入夜的這裏好像更多了幾分肅穆，黑夜的背後仿佛有什麽東西一般，籠罩着整個皇宮。
天家富貴，整個皇宮之中都是巍峨壯觀，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夏無霜卻是沒有半點的興趣，這裏雖是富麗堂皇，可這樣的場面她見多了。太過肅穆，反而不适合她這樣的人生活在這裏。
女子天性自由散漫，不願意有半點的束縛，鳳予弦心中清楚。
見夏無霜打量着這個如同牢籠一般的地方，不由一笑，打趣道，“喜歡？”
“不喜歡，還是回我的清竹閣吧。”夏無霜立刻搖了搖頭，她對于這裏還是無福消受。多少人在這個地方磨盡了光陰，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得到，到底是爲了什麽。
“好。”
二人相攜離去，說到這裏，鳳予弦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不想繼續再說下去。鳳眸中出現了一抹幾不可見的傷痛，又消失在茫茫月色當中。
當他們出宮之時，韋曉妹正巧從大殿中出來，也不動作，立在原地靜靜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唇角上揚。
從今天開始，整個帝都的形勢就會慢慢發生變化。她沒有想到，再次來到帝都之時，予王府會給她這麽大的驚喜。
夏無霜…着實有趣。
身後的韋曉妹二人自然是沒有察覺，上了馬車之後就直接回了王府之中，早早睡下。
這兩日陸清塵住在這裏，每日都要同幾個小丫頭鬧上許久。現在事情解決，清竹閣又恢複了往日的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