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予弦是少見的慵懶模樣,倚在榻邊好整以暇聽着屋外幾人的鬧騰,帶着淺淡的笑意,一動不動。
反倒是夏無霜見他肯起榻,這才暗中松了一口氣,想着昨晚之事,臉上就不由自主多了些紅潤之色,看的他更是心情愉悅起來。
想不到,夏無霜居然還會害羞。這麽長時間,他幾乎都要開始以爲自己的小王妃是鐵闆做的,油鹽不進。
“不再睡會兒?”
他頭一歪,便朝着正在洗漱的夏無霜看去,隻見她一張白皙的臉蛋之上,毫無裝飾,卻是一種讓人心驚動魄的自然之美。
渾然天成的妖冶,紅顔禍水,說的大抵不過如此。
夏無霜聽見聲音,一手接過毛巾蓋在臉上,一邊瞥了眼閑适淡然的他,“我早就醒了,隻是王爺大概還困。”
她的語氣中還帶了幾分幽怨,好像是對昨晚的抱怨。
鳳予弦啞然一笑,甚覺有趣,開始慢條斯理的換起了衣裳。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給夏無霜準備的衣裳亦是一身流雲白紋衣裙,上面是大片大片藍色花紋,交相輝映。
這麽乍一看去,二人的衣裳似乎連款式花紋都是一樣,活脫脫的一對。
但不得不說,這衣裳招搖而顯眼,穿在二人身上,卻是讓人意料不到的合适。
二人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風華之氣,那流雲衣裳穿在身上隻覺貴氣逼人,宛若九天而來,襯的整個人都更加高遠明澈起來。
待夏無霜換完了衣裙,鳳予弦眸中仿佛多了幾分滿意之色,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方才還慵懶的眸子恢複了以往溫潤。
穿透人心一般,魅惑撩人。
所以,就這般打扮的二人出現在天涯等人面前之時,幾人都是一瞬間的愣神,久久說不出話來。
“愣着幹嘛,走吧。”
夏無霜一臉的泰然自若,好像并不覺得此舉有何不妥,悠哉悠哉上了馬車之中。
大抵相府中的那些人,期待這一天已經期待了不是一日兩日了吧。
通體黝黑的馬車緩緩發動,将外界所有聲音都隔絕起來,夏無霜同鳳予弦坐在馬車之内,時不時的打着哈欠。
相府離王府雖然不遠,可多少也算有些距離,今日前去還帶了不少東西,這速度自然也就跟着降了下來。
一個月的時間,雙方的脾氣秉性都已經互相摸清。因此,夏無霜也懶得在鳳予弦面前裝出一副閨閣小姐的模樣,雙腿往前一搭,手中扇子往肚子上一放,便這般無比舒适的躺了下去。
反正馬車寬大,四個人在裏面都是綽綽有餘,何況隻有他們二人。
一見面前她這般放松模樣,正襟危坐的鳳予弦也起了逗弄之心,撫着胸口咳嗽了兩聲,聲音柔弱,“無霜,給我倒杯水來。”
正閉着眼睛小憩的夏無霜眸子微微一張,帶着打量的目光朝着鳳予弦看去。
隻見他一副弱柳迎風模樣,搖搖欲墜,乍一看去好像還确實是像那麽回事。
可夏無霜是什麽人,自然知道鳳予弦身體不僅好,而且說不定比她都要好,哪裏是體弱多病。想必那些傳聞根本就是他自己給放出來的,掩人耳目。
心中冷笑一聲,懶得理會,“自己倒。”
她可不管面前這人是不是王爺,能夠指使她幹活的,這世上還沒有幾人。
馬車之外天涯等人現在早已是被裏面兩個主子給雷的外焦裏嫩,他們什麽時候見過自家王爺這般模樣,居然裝着柔弱讓王妃倒水喝。
重點是王妃還根本不領情,短短三個字就直接打發了過去。
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鳳予弦今日好像還來了勁,又是一陣接着一陣的咳嗽之聲傳來,“王妃難道不知本王體弱多病,需人照料麽?”
他的語氣依舊清潤,可是已經帶上了委屈意味,一對鳳眸染水,就這般直勾勾看向了夏無霜。
夏無霜嘴角一抽,也沒了小憩的意思,雙腳一收起了身子,巴掌毫不客氣的拍在了鳳予弦背脊之上,“那王爺可是得悠着點,小心别英年早逝害的我還得守活寡。”
重重的巴掌直接下去,啪的一聲緊接着響起,然後就又是一陣陣劇烈的咳嗽之聲。
隻不過這次不是鳳予弦在咳嗽,而是外面已經實在忍不住的天涯。
他怎麽能知道王爺和王妃在一起時居然是這般模樣,而且他家王妃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連守活寡這樣的詞都說的出來。
這咳嗽聲剛一出來,天涯就隻覺背後一冷,感覺好像被馬車裏的兩個人同時盯上了一般,趕忙屏氣凝神,裝作認真走路的模樣,說不出的好笑。
暗中随行的炎清也是止不住的無奈,他們家一個王爺就已經夠妖孽了,現在又來了個更加恐怖的王妃。他們這日子,可是越來越難過了。
不過,馬車中的鳳予弦好像也被夏無霜這一番話給雷的不輕,鳳眸一眯,一股危險氣息流露而出,定定看着夏無霜。
半晌之後,他最後隻是唇角一勾,用意味不明的語氣湊近了夏無霜道,“王妃放心,本王再怎麽不濟也絕不會讓王妃守了活寡。”
那活寡二字被他咬得極重,灼熱的呼吸打在夏無霜臉上,讓馬車之中的溫度逐漸升高。
“那就好。”
夏無霜眉頭一挑,無比滿意的點了點頭,身子跟着後移了些許。
看到她這一舉動,鳳予弦隻是不動聲色的揚了揚眉,一語不發。他的動作悠然而流暢,自顧自倒了杯水放在嘴邊有一口沒一口的抿着,若有所思。
他這一生,本已經對感情一事徹底絕望。母妃當年對皇上死心塌地,就算是後宮佳麗三千也不曾放棄,隻願能久久伴在心愛之人身邊。
可她的癡心,她的愛慕,最後是什麽樣的後果他都是親眼所見。
這世上,永遠都隻有利益,哪裏有什麽白頭到老,根本就是遙不可及的傳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