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所不知,本宮之前偶遇三小姐,隻覺靈動魄人,一見傾心。”
他聲音淡淡,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威脅意味,直直看着同丞。
在他身後,夏羽柔亦是身子一頓,眉頭微蹙。
她本以爲賜婚已下,太子不會繼續糾纏。
可沒想到,她才剛剛回來,這太子便直接找了過來。
丞相靜坐一邊,抿了口茶,這才爲難道:“那無霜……”
“本宮聽聞六小姐口不能言,天師那一語大抵有些差錯,這婚事便作罷吧。”
太子長袖一甩,帶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相府六小姐癡傻廢物之名遠傳,衆人皆知。
若是他真娶爲太子妃,豈不是成了全天下笑柄。
口不能言?太子這一句,便已是赤裸裸的諷刺。
夏羽柔聽着,眸中不悅陡生,朝着男子微微躬身。
“太子殿下,傳言隻是傳言而已,無霜以前确有舊疾,可如今早已痊愈。”
“羽柔!”丞相微微擡眸,沉聲喝道。
“爹爹,羽柔剛剛回府不久,身子還有些不适,便先回去休息了。”
夏羽柔臉上帶着淡淡笑容,不卑不亢,轉身款款離去。
太子看着夏羽柔離開的背影,眸子越發的深邃。
他一個太子,竟被人這般拒絕。既然如此,那就走着看。
“小女久不在京,不太懂規矩,還望太子恕罪。”
丞相眸中亦是幽深如井,其中情緒讓人看不真切。
對面的男子面色沉沉,“确實如此。”
一來二去,太子的耐心,也早已被磨盡。
既然退婚一事說清,那他也沒有繼續待着的必要。
“太子,這婚事畢竟是陛下所賜,若是要退婚,還是……”
太子剛想轉身離去之時,丞相的聲音,再次于身後響起。
“丞相放心,本宮自會同父皇禀告。”說罷後,太子大步離去。
而此時,從前廳離去的夏羽柔,已不知不覺走到梅苑小築之中。
此時,夏無霜正悠然做于竹林之中,兀自出神,十分靜谧。
仿佛洗盡鉛華而來,讓人隻覺甯靜。
“無霜?”夏羽柔伸手,朝着女子眼前揮了揮。
夏無霜回神,見到夏無柔,不由一笑。
“想什麽呢如此開心?”夏無柔好奇問道。
夏無霜輕靠在一株青竹旁邊,笑道:“美人美景,自然開心。”
她說的輕松,讓夏羽柔心中的郁悶,也都煙消雲散。
夏羽柔跟着坐在夏無霜身邊,感受着竹林中的陣陣清風。
“以前還不覺得梅苑小築如何,現在看來還真是神仙之所。”
“心靜而已。”夏無霜淡淡回答,腦袋一移,靠在了夏羽柔肩上。
人活兩世,對于許多事情,夏無霜又重新有了認知。
天地之大,唯心而已。
兩人就這般靜靜靠在竹林之中,微風拂過,好不悠閑。
一片甯靜之中,夏無霜想起什麽般,“見姐姐不開心,難不成因爲太子?”
早先聽說太子來了相府,現在夏羽柔一臉郁悶來她這裏。
除了夏羽柔見到太子之外,大抵也沒什麽别的原因了。
“你知道?”夏羽柔一怔,有些猶豫的看着夏無霜。
畢竟,夏無霜才是未來太子妃,此事雖非她願,卻也是備感歉意。
讓她沒想到的是,夏無霜一副無所謂态度,反而還挺愉悅。
“三姐不喜太子,無霜亦是不喜。皇宮深牆,步步爲營,我可不想進去。”
榮華富貴,就算是上一世,她都從未缺過。
更何況現在的她是相府之女,再不受寵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那太子妃的位置啊,誰愛當誰當去。
縱然太子有千般好,可她看不上,不過就是路人一般,與他人無異。
敢如此狂妄的,這世間,隻怕也隻有她夏無霜一人了。
見夏羽柔面露驚詫,夏無霜卻是爽朗一笑。
“本來我還想尋個緣由推了這樁婚事,現在太子出馬,想必我也不必擔心了。”
這麽一番話,更是惹得夏羽柔一笑。
夏羽柔瞪了眼女子,“如此一說,好像确實是不錯。”
原本,夏羽柔還擔心太子的冷淡,會傷盡夏無霜的心。
現在看來,所有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二人又是一番打趣,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夏羽柔晚間還要去王醫師那裏,所以也不能多待,起身打算離去。
離開之時,夏羽柔囑咐道:“無霜,天師之話,陛下向來深信不疑,就算是太子想要退婚,這婚事也不一定能退的成。”
“三姐放心,無霜知道。”夏無霜答道。
皇上一諾千金,這婚事想要直接退掉,确實不太實際。
不過時間還久,車到山前必有路。
她不願的事,這世間還沒多少人能夠逼她。
目送走了夏羽柔之後,夏無霜席地而坐,靜靜看着夕陽。
半晌之後,當紫尋和煙冬來竹林尋自家小姐時,隻聽竹林之中琴聲悠揚。
兩人步子均是一止,很是疑惑,她家小姐不會彈琴啊。
而且,方才三小姐也已經離去了啊。
二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忍住了,轉身輕手輕腳離去。
席地而坐的夏無霜,十指微動,萦繞竹林的琴聲,破空而來。
她确實是一個殺手,可暗殺方式千奇百怪。
這琴聲無息,亦不失爲一種好手段。
日暮西沉,整個梅苑小築中,也逐漸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