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月明白王上問的是何意,看得出王上已經動心了,她這番話換了對誰說,都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的。
“起死回生之術隻是聽聞,但未真正遇到過,不過老身會盡全力的去尋找。”暮月也不敢以十分肯定的語氣回答他。
岑雪的死已經是定居,這讓赫連峙不得不接受,盡管他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接受,但這是事實,他終有一天要去面對的。
“好,孤暫且相信你的話,你去準備吧。”赫連峙妥協了,雖然不願意讓岑雪離開自己,但爲了防止她的屍體腐爛,他必須這麽做,沒得選擇的餘地。
“遵旨……”
赫連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眶中的淚水好似又要再次滑落而下,他好不容易從千裏之外趕到岑雪的身邊,以爲上天的開眼了,讓他和岑雪能還有一次機會,卻想不到,想不到岑雪卻在他眼前離開了他,永遠的離開了……
這讓他怎麽能接受得了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
爲什麽所有的磨難都讓岑雪獨自面對,爲什麽不能讓他提岑雪分擔一些呢?
王上的應允,讓暮月立即開始去準備,千年寒冰棺一直冰窖中封存起來,已經上百年了,沒想到今日會派上用場。
暮月帶着青龍、玄武還有幾十名士兵前往聖月教,千年寒冰棺很重,而且非常冷,在冰窖中都存放了上百年,想要挪出去,可非易事呀。
先要将那些凍成一體的冰庫砸開,再來将沉重的冰棺移入禁地,光是鑿開那些冰塊,就花了一整夜的功夫,到天明之時,才算是将冰棺獨立的顯現出來。
将冰棺是五花八綁的固定牢固了,三十名士兵輪番上陣,這才花了半個多時辰将冰棺從冰窖中擡進了禁地“血池”。
“血池”是聖月教的禁地,本不應該讓外人進入的,但如今情勢逼迫,隻能破例了。
禁地極其陰寒,主要就是那一池的血水散發而出的至陰之氣,将冰棺擺放在血池邊上,就算大功告成了。
“王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忙碌了一整夜,暮月基本和那些士兵一起,都沒有休息過。
“嗯。”赫連峙冷冷的一聲。
他已經爲岑雪将身子擦拭幹淨,換上一套幹淨整潔的衣服,讓羽舞來爲她梳上一個發髻,在她那慘白的臉頰上,略施粉黛,看起來,她就真的像是睡着了那般,一點都看不出異樣。
所有人都換了素衣,赫連峙抱着岑雪走上馬車離開後山,前往半山腰的聖月教總壇禁地,親手将她安放到千年冰棺之中。
“雪兒,孤知道你累了,所以你在這裏安心的休息,好好的睡上一覺,等睡醒後,孤就帶着你和孩子一起回宮,回到那個屬于我們的家,我們的天地!”溫柔的撫摸着岑雪的臉頰,情不自禁的彎腰,在她光潔的額前留下自己深情的一吻。
暮月站在遠處,看着王上深情之極的模樣,一對相愛的戀人,就如此的分開,老天爺爲何就不能憐憫他們呢?
單羽舞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她多次的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哭,可看到這樣的畫面,她無法不爲岑雪的死而落淚。
赫連祈來到無極山,在他們身邊都很少說話,他自知心中有愧,隻是默默的站在暮月的身後。
“你們都出去吧,孤要獨自留下來陪一陪王後。”赫連峙不舍,他怎麽舍得離開岑雪的身邊呢。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眼,單羽舞最放心不下,深怕他獨自留下會往死胡同裏鑽,剛想出聲阻止,卻被暮月攔住了。
“王上節哀,臣等告退。”暮月攔住欲要說話的單羽舞,拉住她退出去。
剛離開血池,單羽舞便不解的問着暮月長老:“剛才您爲何要阻止我呀?”
“傻丫頭,你沒看到王上此刻是何等的心境嗎?就讓王上多陪陪岑雪,讓他們有多一點的時間在一起,隻怕今後沒這個機會了。”暮月寓有所指,這千年冰棺不能将屍體一直保存,正如她在王上面前擔保的,三個月後,恐怕屍體就會慢慢的出現衰敗迹象。
赫連祈走在她們前邊,聽到身後的耳語,搖搖頭,什麽話也沒說,繼續往前走去。
羽舞紅着眼眶,她明白暮月長老此話是何意,但是……
“暮月長老,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讓岑雪起死回生嗎?聖月教精通玄黃八卦,我相信此事一定還有轉機的!”羽舞不肯放棄,一次次的祈求着她。
“老身正在查閱古籍,希望世上真的能有這種法子吧。”暮月的話說的很勉強,因爲她也沒什麽把握。
自古生老病死是自然現象,是一種因果循環,倘若打破了這種因果,不知世上會出什麽亂子。
赫連峙坐在冰棺旁,一雙深情幽黑的眸子,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岑雪,他是多麽渴望能與岑雪建立一個小小的幸福,可是爲何上天就連這點小幸福都要從他身邊剝奪。
“雪兒,你知道嗎?那日孤知道你還活着,孤的心裏是何等的高興,激動,連續十幾日不眠不休,爲的就是要盡快的見到你,孤愧對你,愧對孩子……”執起岑雪那雙冰冷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裏,希望能用自己的溫度,将岑雪的那冰冷的手掌暖熱。
無聲的道歉,這一次他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雖然暮月長老說或許有辦法能讓岑雪起死回生,但他赫連峙不是三歲孩童,若真有此等神乎奇迹的法子,那聖月教曆代教主就不會死,他的父王也不會駕崩了。
他之所以答應,是因爲暮月長老說,此寒冰棺能保住岑雪起碼三個月屍體不會腐爛衰敗,三個月,這樣也好,起碼他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能每天看到岑雪,每天都能握住她的手,每天都能親吻她的光潔的額。
赫連峙将熱淚吞下,将岑雪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閉上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岑雪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手撫摸着他的臉龐,還像從前那樣,甜甜的對着自己微笑着。
“雪兒……”想着岑雪的笑容,赫連峙的腦海充滿了過去的回憶。
但腦海中的畫面突然一轉,出現了當日他逼着岑雪喝下堕胎藥的那一幕,岑雪痛苦的呼喊着,撕心裂肺,她一次次的表明這孩子就是他赫連峙的,可他就是不行,執意要讓岑雪喝下他手中的那碗藥。
“孤錯了,孤錯了……”男人淚再次出現在赫連峙的臉上,滑落進岑雪的手心裏。
一陣陣溫熱,濕潤的感覺……
赫連峙忏悔着,他痛恨自己的無用,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不信任,他沒有資格說愛,更沒有資格說自己是這世上最愛岑雪的男人。
連續三天,赫連峙都盡可能是呆在禁地中陪伴岑雪,每天都要看着她那沉睡的容顔,不管看了多久,他絲毫都不會感覺到厭倦。
在他心裏,無論岑雪将來變成什麽模樣,她都是他見過最美最美的女子,是他赫連峙此生的最愛。
“王上,王上,出大事了……”赫連峙依舊呆在禁地之中,但遠遠的就聽到暮月那焦急的聲音傳來。
到底是出了何事,會讓暮月長老如此的驚慌失措?
“何事?”赫連峙等着暮月長老走上前後問道。
“宇文泰将軍派了信使來,說在王上離開後,三萬大軍按照原計劃進攻掃平帕葺雅,帕葺雅雖然還有黒木家保護,但是妖法高強的黒木紮娜不在部族中,一點小伎倆很快被柯瑟大夫破解,三日的時間,便将帕葺雅掃平,按王上的吩咐,斬殺所有族人!”暮月詳細的說着。
“好……不愧是我樓蘭國的第一大将,既然掃平了帕葺雅,這又何不妥呢?”赫連峙不解,爲何暮月長老會說出大事了。
“王上有所不知,此事一定是傳到了一直躲在天晔國中養傷的黒木紮娜耳邊,她爲了給想她的族人報仇,便煽動了刑敖天(天晔國王上)出兵攻打我樓蘭國,天晔跟我樓蘭一直是水火不容,之前就吃了幾場敗仗輸給宇文泰将軍,如今得到黒木紮娜的幫助,他這次親率五萬大軍,已經向我東南邊境紅山城而來了。”刑敖天自從繼位後,一直野心勃勃,想壓倒樓蘭國,成爲伊斯頓大陸最強的國家。
“哦?就算他親自帶兵上陣又如何,難道就憑這樣,就妄想将我樓蘭國壓倒嗎?”赫連峙不屑一顧,刑敖天那個僞君子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王上,倘若隻是這樣的話,宇文将軍就不會急着派人來送信給您了。”暮月的話,似乎還沒有說完。
赫連峙不解,不是這樣,那到底又是出了何等大事呢?
暮月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東瓯國一直是我樓蘭最好的盟友,這次竟然由南宮瑾帶領三萬大軍,與刑傲天同盟,一起攻打我紅山邊關城。西北邊境,黒木紮娜到處散播挑動各個小部族,如今西北也聚集了各個部族的同盟,大約六萬人次,一同向我樓蘭西北邊境進攻,西北邊境本來就隻有不到一萬駐兵把守,如今六萬大軍齊聚城下,所以宇文将軍帶領的三萬大軍隻能留在西北邊境,共同抵禦敵軍,抽不了身!”
“混賬……”赫連峙聽完暮月的話,氣得大罵出口,臉上的神色出奇的難看。
天晔和那些小部族就算了,如今連東瓯也來算計他,好個淳于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