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近了。
她距離卿蜜蜜僅半丈遠的距離,在她周遭,但凡是她走過的地方,皆是煉獄場景。
“……抱歉,姊姊來晚了……”她顫抖伸手,幾乎不敢碰卿蜜蜜,好似她是一樽水晶娃娃,一碰就回碎一般。
卿蜜蜜嘴角的笑意濃郁攀爬到眼梢,那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動人燦然,就像是最完美的滿星黑曜石。
她搖頭,虛弱的道,“不晚,我就知道,姊姊一定會來的。”
她這樣說,拉回理智,趕緊又道,“姊姊,城中有機關斷澗,楚嫣然下令讓人開啓,斷澗一開,整座城池的堅冰都會破開,到時冰湖的水翻湧上來,桑田變滄海,沒有誰能逃得掉。”
卿酒酒已經在給卿蜜蜜把脈,她摸出銀針,嗖嗖幾下往她身上紮。
卿蜜蜜道,“那座高塔,開啓斷澗的關鍵就在那座高塔上,姊姊,阻止斷澗開啓!”
她死死握住她的手,用力而堅硬,但眸子裏的決心卻十分堅韌。
卿酒酒看了她一眼,“姊姊會的,不過你的傷更重要。”
她眉頭皺緊,已經從脈象上診出卿蜜蜜的異常。
卿酒酒心頭的殺意倏的鋪天蓋地湧出來,她臉色沉的駭人,“誰欺負得你?是不是楚嫣然安排的?”
大半年未見,她那軟萌單純的妹妹,竟是被人欺辱到連孩子都生下來了,還在大出血。
此刻,距離卿蜜蜜生下孩子還連半個時辰都沒到,故而她還撐着一口氣在。
她搖頭,“沒有,姊姊你聽我說,生孩子是我心甘情願的事,同任何人都沒關系,姊姊也會愛護那孩子的對不對?”
她腦子很清楚,如果有個三長兩短,那孩子的父親身份,她就一起帶到地下去,畢竟,帝九冥日後是要做皇帝的,她如何能讓他身上帶着這樣的污點?
如果她僥幸活下來,日後自然會将所有的事都告訴姊姊,但目下,并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
卿酒酒都快控制不住自個的殺心,她一邊幫蜜蜜止血一邊飛快的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至于孩子的父親,必須死!”
她絕對不會放過敢欺辱她妹妹的男人,不管這男人是誰!
卿蜜蜜眼眶一濕,她都想像往常一樣拱姊姊懷裏蹭蹭,她抽了口氣,催促道,“姊姊,斷澗!”
她死死抓着她的手,大有她不同意,就不放手治療的架勢。
卿酒酒看着她,隻來得及給她止住血,連包紮都沒時間,這當,北凉将士又圍攏上來,還有弓箭手在不遠處射冷箭。
卿酒酒彎腰背起蜜蜜,她勾唇冷笑,揚手就是兩枚天雷珠左右丢出去。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倏的響起,卿酒酒在這種爆炸聲中,飛快往卿蜜蜜指的高塔上。
那座高塔在城東,同城門是在兩個位置,相距頗遠。
卿酒酒看了眼城門的位置,帝九黎同楚嫣然打的難解難分,他有意邊打邊往城門退。
卿酒酒屈指朝那邊吹了聲口哨,就見帝九黎劍光蓦地爆漲,他不再戀戰,從袖子裏摸出火槍,速戰速決。
“砰砰……”火舌伴着子彈,嗖嗖兩下精準地射向楚嫣然的雙肩。
楚嫣然不防,人被子彈帶起往後,最後铛的一聲,手頭長戈落地。
她眼瞳放大,低頭看了看肩甲的傷,有些難以置信。
子彈并不算多,帝九黎遂收了火槍,廢了楚嫣然,他直接奔到城門口,軟劍化爲死神的鐮刀,每一劍都帶去鮮活的生命。
一直到城門口的北凉士兵,生生不敢再上前一步,帝九黎才大大方方地雙手攀着城門,運足了勁,大喝一聲,憑一己之力緩緩打開城門。
他手上青筋暴起,額頭豆大的汗水低落下來,斜飛的長眉不怒而威,一時間,竟沒一個人敢來阻攔。
“喝!”他低吼了聲,手背血管暴起如蚯蚓,虬結扭曲。
厚重的冰城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洞開,外頭的大燕青龍營兵衆,不約而同的齊齊使力,配合着帝九黎推開城門。
楚嫣然眼神閃爍不定,她身邊的護衛神情焦急,“公主,大勢已去,還請公主速速撤退。”
楚嫣然仿佛沒聽見,又好像聽見了,她站在那,好半天都沒動靜,直到城門口的縫隙已經能容兩人并進,她才毅然轉身。
護衛們面面相觑,不過都暗自松了一口氣。
哪知楚嫣然忽然問,“斷澗開啓的如何了?”
領頭護衛猶豫了下道,“回公主,開啓了一半,還在繼續。”
楚嫣然擡頭看向城東的高塔,她臉上忽然帶出瘋狂的魔怔來,“城已破,可我絕不能讓他們活着!”
話畢,她竟是健步如飛地往高塔跑去,身後跟着一衆護衛。
卿酒酒帶着卿蜜蜜已經站在了高塔之下,整座高塔呈堅冰的白,塔身折射出點點白光,再縮小一些,那就和水晶塔一模一樣。
塔中正傳來齒輪咔咔的聲音,随着那聲音,整座第二城像是即将蘇醒的野獸一樣,震動翻身。
卿蜜蜜鼻尖嗅着卿酒酒身上的味道,她意識已經陷入黑暗的邊緣,若不是心裏裝着斷澗的事,她早不管任何事的暈死過去。
塔太高,卿酒酒試着帶卿蜜蜜一起爬上去,然從塔頂還是不是有箭矢射下來。
她略一猶豫,将卿蜜蜜放在塔底不起眼的角落裏,摸出身上最後一枚天雷珠塞她手裏。
她拍了拍她臉,低聲叮囑道,“蜜蜜别睡,等着姊姊回來,要有壞人,就扔天雷珠砸。”
卿蜜蜜清醒一分,她低低應了聲,捏緊了天雷珠。
卿酒酒再不放心,也隻得暫且如此,青龍營的人還沒進來,她不放心将卿蜜蜜交付給任何人。
卿蜜蜜動了動睫毛,睜開一條眼縫,見着卿酒酒已經動作敏捷得不斷往上爬,再多的箭矢都射不到她身上。她心頭又放心了幾分,姊姊那樣厲害,絕對沒有任何事能難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