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冥心頭五味雜全,他慶幸自己幸好不是帝九黎,不然該心疼成什麽模樣。
他拿出帕子,細緻地給她擦幹淨小臉,盡管根本管不到一會,但他就是不想她這般的髒兮兮。
長樂郡主卿酒酒,自來都是多驕傲的一個小姑娘呢。
上官桑的銀針從下往上,已經紮到大腿的位置,卿酒酒也就越發的痛苦。
毒藥瘾的發作,幾乎讓她喪失所有的理智和自尊。
她想蜷縮起來,奈何手腳被綁着,她對帝九冥哭喊着,“離鸠,給我毒藥,給我,就一口……給我一口……我受不了……快給我……”
帝九冥握帕子的手收緊,他冷漠無情地吐出一句話,“沒有,我一口都不會給你。”
卿酒酒覺得渾身骨頭都在痛,像是有千萬隻蟲子撕開了她的皮肉,再鑽進血肉裏,然後狠狠地咬上了她的骨頭,還在吸食她的骨髓。
她想摳開皮肉,将蟲子挖出來,甚至還想敲斷每一寸的骨頭。
可她四肢動不了,她隻有咒罵,于幻覺之中,用世上最惡毒的詞語傷害眼前能看清的那張臉。
“帝九黎,你他媽跟條狗一樣,誰愛你了?我不愛你,我不喜歡你,給我毒藥,給我一點,你給我……”
狹長的鳳眸之中浮浮沉沉起碎雪破冰的冷意,帝九冥實在見識了,卿酒酒罵人的本事。
從前明亮的黑瞳驟然開始放大,裏頭污濁不堪的惡意和排山倒海的怨毒,叫帝九冥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他甚至有種錯覺,仿佛下一刻,卿酒酒就會暴起殺了他一樣。
“還有多少根銀針沒紮?”他開口問上官桑。
上官桑擦了擦額頭,“已經到後腰了,還有一半。”
卿酒酒似乎沒了力氣,她依舊很痛苦,慘叫聲就沒停過,她一身是汗,嘴角還有鮮血。
“離鸠,幫幫我……離鸠……”她不斷喊着帝九黎,那一瞬間,他仿佛就是她全部的信仰支柱。
帝九冥彎腰,湊到她面前,溫暖的指腹從她眼梢劃過,“乖酒酒,你能做到的,看着我這張臉,你可以的……”
“離鸠……”她開始抽泣,是真正在哭,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悲傷和無措,像個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帝九冥心酸不已,說來她淪落這般境地,也是爲了救帝九黎,到底對他胞弟,那是真心實意的感情。
他不斷順着她的發絲,企圖給她一些撫慰。
然,就在帝九冥和上官桑都松了一口氣之時,卿酒酒猛然四肢同時以掙,隻聽得嗤啦一聲,捆綁她的布條頃刻斷裂。
與此同時,她還一腳踹出去,将上官桑踢飛兩丈遠,撞到一排屏風。
帝九冥反手一抓,即便他反應再快,仍舊讓卿酒酒滾落下床。
“卿酒酒!”他怒喝一聲,豎掌就要去捉她手腕。
卿酒酒不閃不避免,她如狼似虎地盯着他,眼底沒有半分的情感,之餘獸性!
“咔……”的一聲,她斜躺在對上,一撞肩頭,将被卸的關節續上,然後反手捏左邊肩甲,跟着是一雙膝蓋,就聽得接連咔咔幾聲,她便接續上了自個的關節。
帝九冥已經抓住她的手,并将她往床榻上拖。
卿酒酒低頭張嘴,死死的咬住他虎口,她挪出手來去拔身上的銀針。
“不能拔!”上官桑揉着胸口驚叫道。
帝九冥眼梢一厲,他單手掐着她下颌,直接使巧勁迫使她張嘴,然後他一手刀就劈在她後頸。
沒有預想中的昏迷,卿酒酒像被激怒的母獸,她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低吼聲。
帝九冥眉頭一蹙,“酒酒,回來,聽話。”
卿酒酒不斷往後退,她敵視地盯着帝九冥和上官桑。
帝九冥不在猶豫,他寬袖一揚,袖中軟劍往下一刺。
“噗嗤……”利刃入體的聲音,還有溫熱的鮮血。
上官桑手一抖,雙腿發軟,差點沒給皇太子殿下跪下。
劇痛讓卿酒酒理智稍稍回籠,她喘了口氣,看了看大腿的傷口,望着帝九冥,“殿下,快,快紮針!”
帝九冥扔了軟劍,将人抱上床榻,然後他自己也躍了上去,直接用身體壓住她的四肢。
上官桑不用提醒,捏着銀針沖過去,将起先被拔去的銀針嗖嗖又紮了回去。
毒藥瘾直接改過疼痛,卿酒酒又開始掙紮,她蔥白十指生生将褥子給摳出洞來,且柔嫩的指頭尖在床闆上磨過,十條血痕觸目驚心。
“啊……放開我,放開……”卿酒酒不斷哀嚎,她卯足了勁先掀飛身上的帝九冥,那力道大讓帝九冥都吃不消。
“酒,烈酒!”帝九冥吵上官桑吼道,向來儒雅斯文的人,這會也是額頭青筋直冒。
上官桑連忙端來烈酒遞過去,帝九冥一嘴咬開瓶塞,直接将一壺烈酒倒在卿酒酒大腿劍傷上。
劇烈的疼痛席卷而來,卿酒酒仰頭尖叫,她整個人都在抽搐,劇痛之後,是清醒的理智。
她大口喘息,趁還有意識,破碎的道,“殿下,再快點……”
帝九冥點了點頭,他看了上官桑一眼,上官桑繼續埋頭紮針,他手腕酸軟,亦不敢喊停。
卿酒酒開始控制不了自個的四肢,她飛快的道,“殿下,不用顧忌,怎麽狠怎麽痛就怎麽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帝九冥眸色複雜,他拍了拍她腦袋,“我知道,無須擔心。”
回應她的,是卿酒酒又一聲的慘叫,她頭亂甩,掄起拳頭拼命砸床闆,嘴裏嗚嗚叫喊着什麽。
帝九冥知道,她又沒了理智。
好在此時銀針已經紮到了後背,再一直到後頸,就算紮完了。
爲了方便上官桑,帝九冥不得不從卿酒酒身上下來,他壓着她雙腿,單手按着她雙腕,這邊另一隻手和嘴一起纏幾圈布條,纏結實了,就準備往她手腕上綁。上官桑專心緻志地紮針,後背穴位衆多,且還都是大穴位,故而非得小心了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