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谷,一鵝黃衣衫的姑娘沖的過來,撲進秦棋懷裏,挽着他手,活潑嬌俏。
秦棋虎着臉,将人撕下來,低聲喝道,“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像什麽話,站好!”
那鵝黃半臂小衫的姑娘朝他吐了吐小舌頭,眼珠子一轉,才看到跟後面的卿酒酒和帝九黎。
那一眼的目光落在帝九黎身上,就再沒有移開。
卿酒酒眯了眯桃花眼,帝九黎仿佛心有靈犀,直接手一伸,牽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再是明白不過。
秦棋轉頭對卿酒酒道,“這是二伯家最小的姑娘,排行三的秦雪,酒酒,你要叫她三表姐。”
秦雪眸子睜眼,“卿酒酒?卿家那個小表妹?”
秦棋笑了,摸了摸她發髻,“對的,趕緊去找二伯,還有其他兄弟姊妹一起來正房,都來見見小表妹。”
至于堂堂大燕九皇子,卻是被秦棋故意忽略了。
秦雪撅了撅嘴,又看向帝九黎,搖着秦棋的手小聲道,“大哥,那他是誰呀?”
秦棋不想介紹,卿酒酒彎眸笑道,“三表姐,他叫帝九黎,大燕九皇子,酒酒未婚夫。”
秦雪一愣,嬌俏的臉上笑意少了幾分,“原來是九皇子啊……”
秦家正房正廳裏,秦棋輕言細語的跟卿酒酒介紹起來。
秦家如今隻有兩房,秦棋便是大房的嫡長子,上頭本來還有一個親姊秦琴,不過已經出嫁好幾年了,下面還有兩個弟弟,老三秦書,老四秦畫。
秦棋的父親,早在十年前,秦家一門離京的半路就身染惡疾去世了。
秦家現在是二房秦伯明主事,秦伯明膝下有兩女兩子,二小姐秦秋去年出嫁了,三小姐便是剛才的秦雪,嫡子老二秦鄲和秦家最小的老五秦漢。
正說着間,一身材中等,臉有些圓的中年男子提着袍擺匆匆進來。
“酒酒?”他一見卿酒酒,表情就激動了,跟他後頭的,是那幾個表哥表姐。
卿酒酒面色淡然,不悲不喜,她起身,提起裙擺行了一禮,客氣的道,“二舅舅。”
秦伯明身邊還站着個面如銀盤的中年婦人,婦人穿着樸素,但眉目雍容大氣,一舉一動還帶着京城貴女的影子。
卿酒酒又點了點頭,“二舅母。”
秦家二夫人北堂氏趕緊上前,拉着卿酒酒的說,笑眯眯的道,“真是酒酒啊,都長這麽大了,可真像阿瑤。”
卿酒酒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她又依次見了幾位表哥,表姐便隻見到秦雪一人。
至于秦棋、秦鄲已經娶進門的表嫂,暫時沒有見過,隻是聽聞這兩位表嫂出身不太高,爲人處世不太放得開,故而并未喊過來。
秦伯明見了卿酒酒,頭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帝九黎身上,他猶豫了一下,趕緊撩袍跪下道,“草民見過九皇子殿下,殿下長樂無極。”
這廂秦家其他人才一愣,跟着接連跪下。
帝九黎面容淡然,昳麗的眉目,眨眼之間都帶着風流的清貴,端的是叫人不敢直視,又心口亂跳。
念及這些人對卿酒酒很是和善,帝九黎也不爲難,虛虛一擡手道,“都起來吧,本皇子同小酒兒是有賜婚在身的,諸位便也算是本皇子的長輩,既是自家人,便不用擺這些虛禮。”
秦棋撇嘴,已經暗中和幾個兄弟對視了一眼。
秦伯明率先起身,“草民,多謝九皇子。”
秦雪這當跳出來,歪頭天真的道,“九皇子,賜婚賜的是酒酒表妹正妃之位還是側妃啊?”
這話一落,頓讓整個正廳鴉雀無聲。
卿酒酒挑了下眼皮,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秦伯明心頭咯噔一下,怒道,“秦雪!不會說話就滾回你自己的閨房去!”
秦雪嘟起嘴,眨巴了下秋水眼眸,還在嘟囔着,“人家離開京城的早,又不懂這些……”
秦伯明趕緊看了帝九黎一眼,生怕惹怒了這位主。
帝九黎仿佛無所謂地勾了勾薄唇,狹長的琥珀眼梢,帶出鎏金滟潋,漂亮的能讓人忘了呼吸。
他俯視秦雪,眼神漠然而微涼,“小酒兒如今可是大燕的郡主,有正兒八經封邑和扈地的,比當朝公主還受父皇喜歡,所以,秦三小姐你以爲呢?”
衆人隻知卿酒酒初回京城就被冊封爲縣主,可被晉升爲郡主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便是曉得,外人也并不知道皇帝爲何會那般的喜歡她,多半都會将=以爲是爲了給九皇子帝九黎臉面。
秦雪便是這般以爲的。
卿酒酒單手撐下颌,她隻轉頭對秦伯明道,“二舅舅,酒酒是做皇子正妃還是側妃,這事和三表姐有關系嗎?還是三表姐覺得,酒酒要是側妃,正妃之位就能騰挪給别人,比如……三表姐?”
秦伯明臉上閃過難堪,便是秦棋都沒料到,卿酒酒說話是這樣的直率不遮掩,還挑破于衆目睽睽之下,叫人沒臉。
秦雪起的臉都白了,“表妹這說的什麽話,你是什麽身份,關我什麽事,說白了都十年未見,誰知道你現在找上門來是爲了什麽?”
“啪……”二夫人北堂氏一拍案幾,怒道,“秦雪,給你表妹道歉!”
秦雪憤怒的将頭别向一邊,咬唇拒絕。
卿酒酒慢悠悠的起身,攔了還想說話的北堂氏,她沒耐心和秦雪這種小輩胡攪蠻纏,當下揮手道,“酒酒此次前來,事關秦家存亡,二舅舅方便的話,現在詳談?”
秦伯明面容一凜,他揮手屏退秦家小輩,正廳裏就隻留了他和卿酒酒以及帝九黎三人。
卿酒酒不兜圈子,“二舅舅,此事酒酒其實更傾向于同外祖父商量,但鑒于外祖父還有兩個月才回來,酒酒也等不了那麽久。”
秦伯明斟酌片刻,“我一會就去信通知老爺子。”
卿酒酒點頭,“二舅舅如今主事秦家,那是否知道秦家祖傳之寶的事?”
秦伯明豁然起身,他動作急,連杌子都帶翻了。這反應,便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