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黎沉吟片刻,“徐堰,從今日起,讓虛無山的匠人停下手中活計,全力以赴,盡快找出鋼的鑄造之法。”
徐堰面露猶豫,“殿下,如此一來,今年的兵器鑄造任務數怎麽辦?”
帝九黎接着說,“無礙,至少三年内,不會起戰事,停一停也不礙事。”
徐堰隻得應下,卿酒酒則帶走了那堆鋼,兩人一路沉默地出了虛無山,在外頭站了會,卿酒酒主動勾起他小指,“回了,我在想想其他法子。”
帝九黎踟蹰道,“不然,還是去唐門問問……”
卿酒酒知道帝九黎的顧慮,他不願意唐門一江湖家族摻合進來,畢竟這是朝堂大事,眼下知道的人都沒幾個,一旦唐門插進來,往後并不好控制。
兩人對視了會,卿酒酒也跟着皺起眉頭,心裏有點煩躁。
帝九黎伸手抱了她一下,又低頭親了親她額頭,“好了,不用擔心,這些事交給我處理,你隻需一心做火槍。”
卿酒酒順勢摟住他精瘦腰身,在他懷裏拱了拱。
兩人正溫情脈脈間,冷不丁一聲輕咳聲響起,帝九黎回頭,就見白岩站在不遠處。
白岩垂眼,面無表情的道,“回殿下,星官夜缺請您和縣主前往觀星台。”
“所爲何事?”帝九黎并未放開摟着卿酒酒的手。
白岩道,“星官大人隻說是,要緊事。”
卿酒酒眸子微微發亮,她記得那個星官夜缺,銀白頭發,相貌俊美的一絲煙火氣,頂頂漂亮的一個人。
帝九黎瞥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臉,“大燕星官,是一輩子都不能娶親的,所以長的再好看也沒用。”
“你和他很熟嗎?”卿酒酒問道。
帝九黎薄唇一抿,沒好氣的道,“熟也不介紹你認識。”
大燕星官,是一種特殊的官職,也是最爲特殊的存在,沒有人知道星官是如何選定的,隻是在星官年老之時,會直接指定一名繼承人,而當這名繼承人年滿十八,就會成爲新的星官。
星官的作用,不會幹涉朝堂,也不會涉及兵權,隻是在大燕需要重大抉擇之時,星官自會會大燕皇帝指明方向。
這樣的制度,好似從大燕建朝之初,可就已經存在,更有傳說,大燕星官,那可是同這片大陸,同時誕生的存在。
觀星台,九層高的高台,雪白的漢白玉,一共九百九十九層台階,高于皇宮,幾乎聳入雲端。
卿酒酒傻眼,“這麽高?爬上去?”
帝九黎點頭,“要上觀星台,必須親自爬上去。”
卿酒酒小性子一起,“不去了。”
帝九黎失笑,“來,我背你上去。”
卿酒酒倒也不會真讓帝九黎背,畢竟那麽高,約莫一個人爬上去都會很累,更何況還背個人。
事實上,兩人隻爬了一半,就遇上早等在那的夜缺。
銀白的長發,在徐徐清風中逶迤曳動,玉月白的長袍,用銀絲勾勒着繁複而神秘的優昙婆羅花,他手裏握着根銀杖,那銀杖上仍舊是镂空雕着優昙婆羅花。
卿酒酒知道這種花,在佛家典故裏,三千年一開花,每開一次,就代表着有佛陀再生。
夜缺面無表情,那張臉仿佛冰雕,看不出半點人氣,清透的又如被凍在冰川下的白蓮,清白淡然,孤芳自賞。
他目光率先落在卿酒酒身上,高高在上的俯視,可沒有半點的煙火,也沒有旁的多餘情緒。
這樣的目光,并不令人反感。
“天命鳳星,你好。”夜缺開口,清淡冷然,如竹箫空泛。
卿酒酒一愣,天命鳳星?說的誰?
帝九黎揉了把她發髻,“不是你,難不成是我這個皇子?”
卿酒酒伸手指了指自個,好一會才找回聲音,“不是卿歡顔嗎?”
帝九黎輕笑出聲,“夜缺可從沒說過是卿歡顔。”
所以,從前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壓根就是故意,故意讓卿歡顔等人誤會,讓京城的各個皇子誤會。
“對,隻有這樣,老十才能和你退親,然後你才能被我撿回去。”他說的小聲,半點不在意自個的小企圖被暴露。
卿酒酒橫了他一眼,“變态,戀童癖。”
她還有幾個月才滿十三歲,身量才開始在長,這人今年就二十一了來着,竟然能看上她這麽個幼齒的蘿莉,不是戀童癖是什麽。
帝九黎也不多解釋,總是他說了這小母老虎也不見得會信。
他對高台上的夜缺問道,“夜缺,你有什麽事快說。”
夜缺不惱,他像卿酒酒伸手,雪白的手心上躺着枚青銅鑰匙,那鑰身很寬大,又有些像令牌,上面一面是弓弩的模樣,一面則雕着個複古的“唐……”字。
帝九黎神色一凜,“唐門門主之令!”
夜缺點頭,“唐門日後,唯鳳星是從,望鳳星善待。”
卿酒酒有點猶豫,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便看着帝九黎。
帝九黎皺起眉頭,眸色罕見的冷凝,“夜缺,你是大燕星官!”
夜缺手一直伸着,并未收回來,“我自然是大燕星官。”
聞言,帝九黎這才從夜缺手裏接過那枚唐門令塞卿酒酒手裏,并道,“拿好了,有了這東西,唐門上下,都會聽你的。”
說完這話,他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夜缺一眼。
卿酒酒眯眼,她抛了抛那唐門令,索性問道,“星官大人,居然還是唐門門主,真是失敬啊,誰能想到呢?”
夜缺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漠的像一株水仙花,“我是大燕星官。”
他說完這話,可沒否認自個就是唐門門主,也沒明說,而是轉身,以一種不疾不徐的速度,緩緩往上走。
銀白的發絲微微律動,就成一抹隽永不褪色的脈脈畫面。
這廂有了唐門令,卿酒酒就必須親自去一趟唐門,帝九黎回京半日,同帝九冥安排好後,便悄然出京,陪着卿酒酒一起去。唐門位于古蜀,大燕以南,一年四季濕潤悶熱,且古蜀人民風彪悍,又多漢化的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