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時辰後,卿酒酒帶着蜜蜜下馬車,她面前的慈安庵,位于不高的半山腰,前後種着大片的青翠松柏,空氣中盡是香燭味,還真有些禅意。
老太君今日身穿蛋殼青的萬字福厚襖,身披玄色大氅,額前帶着鑲墨玉的抹額,拄着朱雀拐杖,很是精神。
蘇氏則扶着卿歡顔,卿歡顔這些時日的調養,人氣色好了起來,早沒虛弱之感。
其他的庶女跟在後頭,卿琳琅和卿明媚站一塊,卿明媚對卿歡顔,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冷哼幾聲,卿琳琅則拉了她好幾下。
“都給我挨個走上去,誰若耍滑頭,小心家法伺候!”老太君聲色嚴厲的道,她特别看了卿明媚一眼。
卿酒酒牽着卿蜜蜜,兩姊妹穿着不同顔色的大氅,嬌嬌地站一塊,那一模一樣的臉,已經引來好些别家的女眷注意。
“蜜蜜,别亂跑,身邊走哪都要帶上橙柳鵝黃還有流光清靈,知道嗎?”卿酒酒反複叮囑。
蜜蜜笑眯眯地點頭,湊過去,在卿酒酒臉上親了口。
卿酒酒笑了,這傻妹妹是一天比一天會讨人喜歡了,那雙眸子也越來越靈動,約莫年一過,她就能大好了。
兩姊妹也不管其他,率先擡腳往山上爬。
慈安庵并不大,大多是留給香客歇腳的香舍,卿酒酒帶着蜜蜜并未去上香請願,直接進了香舍休息。
庵堂中的素齋很有名,老太君也不吝啬,招呼一大家子坐下一塊用。
卿酒酒旁若無人,但凡吃到味道不錯的,都往蜜蜜碗裏夾。
飯罷,老太君看了卿酒酒一眼道,“今日回京太晚,便在庵裏歇息一晚上,明個一早回京。”
卿酒酒皺了皺眉頭,要過夜的事,可沒提前說,她也不曾給蜜蜜多帶衣物。
她不放心,便對紅蠍吩咐道,“你去四處轉轉。”
紅蠍心領神會,人一個閃身就不見了。
當天晚上,卿酒酒和蜜蜜依然一個房間,她一直警着心,并不曾真正睡死。
時至半夜,卿歡顔那邊鬧出動靜,不多時,蘇氏便過來敲門道,“大小姐,歡顔她見紅了,怕是不好,如今庵堂裏又沒大夫,我求大小姐了,趕緊過去看看。”
卿酒酒皺起眉頭,分明白日裏,卿歡顔都還走的吃的,怎會突然就見紅了?
老太君那邊的婢女也匆匆過來請,“大小姐,三小姐肚子痛的厲害,老太君讓你去瞧瞧。”
卿酒酒點頭,“我馬上過來。”
臨走之時,她對橙柳四人吩咐道,“寸步不離,看好蜜蜜。”
“喏!”流光笑着道,“老大放心。”
卿酒酒稍稍安心,流光和清靈的拳腳她确實放心,加上橙柳和鵝黃也不差。
卿歡顔房間,她正在床榻上捂着肚子哀嚎。
甫一見卿酒酒,她連忙道,“大姊,幫幫我,好痛啊。”
卿酒酒坐床沿,手搭她脈搏上。
片刻後,她問,“你晚上吃了什麽?”
卿歡顔痛的說不出話來,蘇氏在邊上道,“就是大家一起用的齋飯,歡顔她說那個清炒蘆葦粒的味道好,便多用了些。”
卿酒酒記憶中,确實桌上當時擺着這道菜,不過她一門心思都在蜜蜜身上,故而并沒注意其他。
“孕婦不能吃蘆葦,滑胎。”卿酒酒飛快的道,她手中銀針連紮。
不一會,卿歡顔便安靜了,她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卿酒酒總有些心緒不甯,就好像真要出什麽事一樣。
她冷着臉,“我暫且穩住了胎兒,明個一早必須回京找禦醫開藥保胎。”
蘇氏接連點頭,“謝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
卿酒酒沒心思理會,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她越發心慌。
她心頭一動,能讓她有這種感覺的,隻有一個人--蜜蜜!
她推開蘇氏,甚至都來不及取銀針,飛快跑回自個的香舍。
她一推門,渾身是血的清靈倒在門邊,屋裏頭,橙柳和鵝黃兩人同樣一身是傷,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卿酒酒眼瞳驟然緊縮!
夜色下的慈安庵,悄然寂靜,影影綽綽的松柏暗影,仿佛潛藏着吃人的野獸。
此刻,寒星點點,映照不出冬夜紛繁。
“呵,”流光大口喘氣,他手杵長劍,單膝跪地,目光兇狠地看着面前一行黑衣人,“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并不說話,其中一人腋下夾着昏迷不醒的卿蜜蜜,将近二三十人等在那,像在等誰自投羅網一般。
流光站起身,啐了口唾沫,他肩甲已經傷了,不斷的鮮血順着手臂流下來,染紅了他握緊的手。
“不管你們是誰,都給我老大死在這!”他說完這話,劍花一挽,腳尖一瞪,整個人像炮彈一樣殺過去。
其中一黑衣人冷哼一聲,拔刀相迎。
“铿锵……”刀劍相接,火花四濺,映亮漆黑的夜空,格外的醒目。
“喝!”流光虎口發麻,他抿着唇,少年眉目堅定不移。
他勾起嘴角,蓦地松手,長劍滑落,他竟虛晃一招後,擡腳就狠狠揣在那黑衣人腿間。
“啊!”黑衣人慘叫一聲,十分狼狽地捂着月誇下,忍痛道,“上!”
二十名黑衣人一擁而上,剩餘十名團團圍着卿蜜蜜。
流光手背抹了下嘴角,他撿起劍,力劈而下,一腳踹翻一名黑衣人,徑直往前走,長劍再上撩,刺死一人。
“噗……”利刃入體。
流光一個趔趄,後背被劃了一刀,他單手撐地,反手一劍砍過去,恰割斷一人的喉嚨。
“哼,垂死掙紮!”起先那名和黑衣人冷笑,他手腕一翻,揚起大刀。
刀光鋒銳,冷凜如雪,浸染着鮮血,帶着凍人肌骨的殺意自上而下,眼看就要落在流光頭上。
“叮……”一聲爆裂的炸響。流光擡眼,就看到一枚細若牛毫的針打在那刀面上,跟着第二針射進黑衣人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