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走水啦!”歇息在天上人間的夥計從睡夢中醒過來,趕緊往外跑,不忘提着水桶舀水滅火。
卯時末,梧桐閣,紅蠍來報,“小姐,大事不好了,天上人間走水,被燒光了!”
卿酒酒從床榻噌得起身,她眨了眨眼,還以爲自個在做夢。
紅蠍焦急的說,“小姐,天山人間走水被燒光了!”
卿酒酒猛然清醒,她當先第一句話就問,“有沒有人受傷?”
紅蠍一愣,立馬道,“沒有,夥計都逃了出來,流曲組織,還從火海裏拉出來少量的家具。”
卿酒酒臉上狠厲一閃而逝,“骁王、三皇子,老子一個都不放過!”
她匆匆更衣,讓橙柳和鵝黃守着蜜蜜,自己則趕往四方街。
此時的四方街,天剛蒙蒙亮。
卿酒酒站在一片灰燼前,雙手捏成拳頭,恨得眼白都紅了。
“老大,流曲對不起您!”流曲噗通一聲,給卿酒酒跪下了。
卿酒酒平波無瀾的道,“起來。”
流曲抹了下眼,跟着站起來。
“去,統計損失,拉出來的家具運到九皇子府,将夥計們暫且送會莊子上去,等我命令。”卿酒酒十分平靜地吩咐下去。
流曲點頭,“可東家……”
“聽命!”卿酒酒提高聲音,“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說,隻需要聽從我的命令!”
流曲一怔,“喏!”
卿酒酒又道,“将十二小分隊召來,哼,敢燒我的東西,我要所有的人都付出代價!”
帝九黎是在半個時辰後趕來的,他坐輪椅上,運起輕功,将白岩等人甩在後頭。
“小虎女。”他喊了聲。
卿酒酒沒吭聲,一直到帝九黎到了她面前,見她小臉肅然,蒼白而冷漠,心尖狠狠地一抽。
“沒事,我給你銀子,你再開第二個天上人間便是。”帝九黎道。
天上人家花了她多少心思,沒有人比帝九黎明白。
從頭至尾,小到一個燈具,大到桌椅沙發,還有店中的設計,全是她一筆一畫畫出來的,那些設計圖紙疊起來,足足有一指頭高。
他也時常見她和匠人比劃溝通,匠人聽不懂的地方,她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帝九黎,你幫做一件事吧。”卿酒酒的目光就沒從廢墟灰燼上挪開一眼。
“你說。”帝九黎松了一口氣,隻要還冷靜就還好。
“三皇子有多少産業,你該知道吧?我要一份詳細的名冊,不僅是要位置,還要他經營的種類,越詳細越好。”卿酒酒聲音淡淡的道。
帝九黎一驚,“小虎女,你想幹什麽?”
“哼,”卿酒酒冷笑一聲,“我要幹什麽?我不幹什麽,隻是要鬥得他傾家蕩産而已!”
她轉過頭來,帝九黎才發現,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此時通紅,眉目戾氣橫生,整個人又像是初見那會,她浴血在屍體和鮮血之間,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
帝九黎皺眉,“小虎女,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卿酒酒瞬間就怒了,那盛怒的模樣,像極渾身炸毛的野貓,躬着背脊,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威脅低吼聲。
“你隻需要給我名冊,其他的,不用你管。”她不近人情的道。
這話,讓帝九黎心頭也生了點火氣,他捏着輪椅扶手,語重心長的道,“老三經營很多年,且他最初還将當年秦家的産業吞了,所以根深蒂固,并不是那麽容易掰倒的。”
“秦家?”卿酒酒反問。帝九黎點頭,“你去邊南的第二年,秦家就被貶,然後舉家搬離京城,誰都不知道他們去哪了,那些無法搬走的産業,當年被幾大家族買了下來,後來姬家買下的悉數送給了老三,老三以此發家,這幾年,
更是陸陸續續的将其他家族手裏,原是秦家的産業都給吞并,所以他如今的财勢,都是建立在秦家當年的基礎上,百年皇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誰料,卿酒酒唇邊的笑意約莫濃郁,“甚好,他吞進去多少,這麽多年,也是時候都給我吐出來!”
帝九黎無奈,這模樣的卿酒酒,倔強得讓人頭疼。
卿酒酒看着他,“那是我外祖家的東西,我絕不容許旁人拿着來對付我,跟帝家老三說,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說完這話,她轉身就走。
帝九黎跟她後頭,見她進了平忠王府适才轉道回自個皇子府。
卿酒酒并沒有大哭大鬧,她徑直窩床上補眠,這一睡,她便睡到天黑。
是夜,她閨房木窗被推開,卿酒酒探頭一看,卻是一身夜行衣的離鸠。
她看了眼卿蜜蜜,然後朝離鸠揮手,兩人一并去了書房。
離鸠從背上解下一大包的賬目扔她懷裏道,“這是你要的三皇子信息,太子讓我都給你。”
卿酒酒點了點頭,她随意翻了翻,确實夠詳細,上面不僅記載了三皇子經營的産業,還有進貨渠道,以及利潤幾許。
離鸠彎腰,将人抱懷裏,“還難過嗎?”
卿酒酒斂眸,沒有動,隔了好一會才說,“不難過。”
“嗯?”離鸠狐疑,“小母老虎跟我面前還裝?”
卿酒酒搖頭,她掰開離鸠環在腰上的手,語帶殺氣的道,“因爲我會讓三皇子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說完這話她徑直在圈椅裏坐下,翻開賬目開始看,“你跟殿下說一聲,骁王那邊還有兩份名冊,我會想辦法幫他拿到,但是我搜刮出來的銀子,就不再給他了,我另有他用。”
離鸠眸色微閃,“你别犯險,我會擔心的。”
卿酒酒推了他一下,“你回去吧,我心裏有分寸……”
離鸠也惱了,“你有什麽分寸,你這模樣,根本就像是拿把刀就能幹掉三皇子一樣。”卿酒酒挑眉,“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放心,他很快就會發現,自個有心無力,這輩子都要斷子絕孫了,再往後,跟着就傾家蕩産,到時沒了銀子散,求到我名下診治,我看他怎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