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收好奏請,回了房間換诰命服,卿明遠摸着颌下美須,想了想道,“來人,将梧桐閣的人給本王趕出來,就說大小姐得了皇後娘娘厭棄,本王教女不嚴,惶恐至極,将人趕至柴房思過。”
思前想後,卿明遠又招來長随耳語幾句,是以不到半天的功夫,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平忠王府,那個從邊南回來,長的還醜的大小姐,得了皇後厭棄,無品無德,跟個耍猴的一樣滑稽。
卿酒酒,已然成衆家笑話。
一晃四五日過去,卿酒酒的傷口結痂,能下地走動,隻是不能再動武。
她辭别了皇太子兩兄弟,收拾東西回了卿家。
畢竟,那日卿蜜蜜突然出現在皇宮的事,她也要查一查到底是哪裏出的纰漏。
然,她才踏進平忠王府大門,迎接她的是卿明遠帶惡意的臉。
“孽障,你還敢回來?”卿明遠趾高氣揚,他曉得卿酒酒身上有傷,此時不能動武,是以便半點都不懼。
卿酒酒嘴角一勾,“父親這話說的真是好笑,這是卿家,女兒爲何不敢回來?”
卿明遠冷哼,“你傷了皇後娘娘,娘娘仁慈,不跟你計較,但本王可不會這樣便宜了你去!”
卿酒酒聽的乏味,這卿家上下,隻會那麽些伎倆,偏偏她現在還不能将這些人一并給弄死了,所以她心裏多有煩躁。
她直接掏出銀針,“再攔着我,信不信我讓你斷子絕孫?”
“你……”卿明遠臉色一黑,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卿酒酒冷哼一聲,直接躍過他,繞過影屏,往梧桐閣去。
梧桐閣院子裏,卿歡顔挽着頭戴薄紗的蘇氏,笑意盈盈的對老太君道,“祖母真疼孫女,隻是要大姊回來,她還是要住着梧桐閣,她還那麽兇,到時孫女要如何是好啊,祖母?”
老太君伸手摸了摸卿歡顔發髻,“不怕她,如今她就是沒爪牙的野貓,還受皇後厭棄,早晚祖母還會将她逐出家門。”
“不好意思,我再沒爪牙,可對付你們綽綽有餘。”
冷不丁,卿酒酒的聲音插進來,院子裏的人回頭,就見她冷然站在那,一身凜色。
卿歡顔和蘇氏對視一眼,她趕緊拉着老太君袖子,聲音發抖的道,“祖母……”
老太君法令紋一深,“滾去柴房,敢傷了皇後,你這孽障是要整個卿家陪你一起死不成?”
卿酒酒冷笑一聲,“祖母英明,孫女還真這樣想的。”
卿歡顔探出頭來道,“大姊切莫生氣,祖母也是爲大姊好,皇後懲罰了大姊,咱們卿家也要表态讓外人看看。”
老太君欣慰,打小養在她膝下的嫡女和養在外頭的果然就是不一樣。
卿酒酒沒理會她,她直接踏進來,居高臨下的俯視三人,“滾出我的院子!”
她沒耐心,倒是想将三人直接丢出去,奈何後腰的傷還疼着。
蘇氏拉了卿歡顔一下,開口道,“太君,咱們走吧,這院子既然給了大小姐,她住就是了。”
本來今日過來,看卿酒酒的笑話是真,要院子是假。
老太君并不想退讓,她正想說什麽——。
“聖旨到!”卿明遠領着個小太監進來,老遠的距離那小太監就唱喏了一嗓子。
老太君面上一喜,瞥了皺着眉頭的卿酒酒一眼,拉着人率先跪下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平忠王府卿家,有女行三名歡顔,德才兼備,賢淑大方,實乃京中貴女典範,朕念平忠王先烈之功,唏噓思乎,特封此女永樂郡主,賜南海珍珠一壺,蘇州蘇繡布匹若幹……”
卿酒酒皺起眉頭,皇太子封她長樂,這邊老太君等人就搞出個永樂,踩着她的名頭往上爬,果然是欺她如今不能動手。
小太監念完聖旨,沒耽擱,拱手就走。
卿歡顔捏着明黃聖旨,心頭的狂喜再壓抑不住,她餘光掃到卿酒酒,眼神一閃,昂起下颌道,“大姊是縣主,我是郡主,大姊不恭喜我嗎?”
蘇氏也算是揚眉吐氣,郡主的恩賜砸下來,她忽然覺得,卿酒酒也不是那麽可怕,縣主在郡主面前,那可是要行禮的!
老太君點頭,那日她進宮見了皇後,這郡主之位便早在意料之中。
卿明遠也很高興,他撚着胡須朝卿酒酒吼道,“府中最好的梧桐閣,自然是要住郡主的,你還不滾去柴房!”
卿酒酒當即就想不顧傷勢動手,但後腰隐隐的疼痛,讓她想起了皇太子那天說的三句話。
她深呼吸一口氣,揚起笑臉,“如,父親所願。”
話落,她轉身走出梧桐閣,白雪一直等在外頭,她身後跟着橙柳和鵝黃并紅蠍。
四人跟着卿酒酒當真到柴房門口,白雪踟蹰道,“大小姐,那日橙柳照顧的二小姐,本是寸步不離的,可有人從身後打暈了橙柳,撸走了二小姐。”
卿酒酒點頭,她也應該能想到。
白雪又道,“大小姐在外頭等等,容婢子收拾一下柴房。”
當天晚上,卿酒酒就躺在軟褥幹爽的棉被上,雖說是柴房,可清理出來,也并不是太差,卿酒酒并不講究那麽多,她以前出任務,什麽壞境沒呆過,現在最主要的,還是養好傷等蜜蜜回來。
戌時分,柴門外腳步聲傳來,吱嘎一聲門被打開,映着微弱燭光,卿酒酒擡頭就見清貴優雅的卿歡顔帶着婢女饒雪進來,饒雪手裏還提着一食盒。
黑瞳微動,她就聽卿歡顔輕蔑一笑,“大姊今日好狼狽呢,住這樣的地方,想必飯也沒得吃,妹妹帶了些過來,讓大姊好吃一頓。”
饒雪打開食盒,裏頭當真是豐盛的飯菜。
卿酒酒看都不看一眼,粉唇一啓道,“滾!”
卿歡顔斂笑,走到過來蹲下來拉着她手道,“大姊怎麽能這樣說,妹妹一番好意,大姊卻是想……殺我!”
卿酒酒眼瞳驟然一縮,耳邊就想起卿歡顔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