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明遠身軀一震,根本反應不過來。
菩提樹下的卿酒酒款款走來,她摸了下自己的面具。
形如幼兒的卿蜜蜜秒懂,她開始嚎姊姊教過的第二句話,“爹,都十年了,蜜蜜以後會孝順你,你不要把蜜蜜再送去邊南好不好?”
這話像一記重錘,讓卿明遠回神,他繃着臉,冷喝道,“哪裏來的傻子,松開本王!”
此刻,卿酒酒距離卿明遠隻有兩丈距離,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臉!
右臉白皙嬌豔,鮮嫩得像初晨花蕾,而左臉,怒目圓睜,金剛猙獰。
人間絕色和惡鬼佛陀,集于一身,神秘又滲人。
卿酒酒摸了摸右臉,卿蜜蜜噼裏啪啦吼出最後一句話,“爹,我是你的嫡女,我以後一定乖,你和繼母不要殺蜜蜜和姊姊,不要殺我們……”
這話一落,同卿明遠一行的權貴當即嘩然。
縱使多年過去,京城之中,還是有人記得十二年前的事——。
“我記得,十二年前,王爺原配秦氏,确實生下一對姊妹雙生花……”
“這對姊妹花當年還轟動整個京城呢……”
“對,我也沒忘,因爲和皇太子生辰是同月同日同時,就有人說,其中一個姑娘必定是注定的天生鳳命!”
卿明遠聽着周遭的竊竊私語,肺都氣炸了,他掙脫不開卿蜜蜜,竟擡腳作勢踹過去。
卿酒酒面色一寒,她閃身靠近,一把拎起卿蜜蜜,冷然道,“十年未見,父親這是不僅不認我們,還要打殺死了才甘心嗎?”
森寒語氣,冰珠字音,配上漆紅的怒目金剛面具,隻一句話就讓卿明遠發憷地倒退半步。
卿酒酒稍稍掩下睫毛,遮了眸底的殺意,瘦弱的身軀帶出幾分可憐來,“從邊南到京城,原來父親不高興我們回來,那父親是更想聽到我們的死訊了!”
卿明遠已經認出兩人,單是那雙桃花眼,父女三人就長的一模一樣。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怎麽會,爲父隻是太驚訝,對,太驚訝,實在沒想到你們還來了法華寺。”
卿酒酒暗自冷笑,她翹起嘴角,天真又邪惡的道,“父親要感謝皇太子殿下呢,在邊南,不知誰的私兵,殺了女兒的影衛,要不是殿下剿殺了整整一千私兵,女兒還回不來。”
聞言,卿明遠臉色一變,心頭湧起驚濤駭浪。
私兵?一千私兵?剿殺?
他盯着卿酒酒的目光不自覺泛出冰冷,“你可确定?”
卿酒酒歡快地笑了,要依她從前的性子,對敵人,直接使刀子抹脖子,哪裏會追根究底。
但原主不同,原主想知道,爲何生父不慈,甚至還想要她性命?
她也就難得耐着性子。
“看來,父親果然是不關心女兒死活的,畢竟這一個醜一個傻的,走出去都嫌丢臉吧?那些私兵,可是有人在女兒面前說,都是父親養的,女兒是萬萬不信。”卿酒酒重磅炸彈一個接一個的往卿明遠身上丢,半點都不手軟。
卿明遠死死捏着拳頭,他連敷衍都做不到了。
圍觀的同僚權貴幾乎不約而同齊齊往後退了幾步,不管如何,這種連親生骨血都不善待的人,品行可想而知,往後誰還敢深交?
卿明遠深吸了口氣,他将這些好友的反應看的清清楚楚,咬牙切齒的道,“既然回來了,就先過去見見你們母親。”
正說着,便有穿湖藍戗銀米珠竹葉衣裙的婦人急急過來,她绾着高髻,珠翠金钗,雍容富貴。
走的近了,她幾乎一眼就落在卿蜜蜜臉上,卿酒酒看到她扭着手裏的帕子,笑着主動上前。
“父親,這就是你給我們找的繼母?”卿酒酒将沒規沒矩表現的淋漓盡緻。
卿明遠臉色黑如鍋底,恨毒了卿酒酒的口無遮掩。
卿酒酒繞着婦人轉了圈,“屁股大,好生養,父親好眼光。”
如此粗俗的話,當即讓好些人沒忍住,撩廣袖遮着臉,聳動肩膀笑了起來。
如今的平忠王妃蘇氏,可不就是身段豐腴,前凸後翹,很好生養的模樣。
蘇氏眼前發黑,當王妃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在她面前這樣放肆。
卿酒酒雙手環胸,眉目透出一股子機靈勁,居高臨下地睥睨蘇氏,不客氣的指使道,“喂,後娘,趕緊收拾個院子出來,我和妹妹……”
“閉嘴!”卿明遠實在忍不下去,“目無尊長,目無尊長!”
卿酒酒斜眼看他,無辜的問,“父親娶個繼室,不就是爲了讓她服侍你,管好後宅,照顧子女之用,既然如此,她照顧我和妹妹,該是理所當然!”
這話,沒毛病!
旁人都在點頭附和,是這個理兒沒錯。
“你……”卿明遠怒指卿酒酒,氣的面色鐵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十多年的臉面,在今天,裏裏外外,丢個幹淨!
蘇氏反應過來,她一把拉住卿明遠手,揚起親切的淺笑,“先前我便同王爺商量,要接兩位小姐回來,如今王爺您看看,兩位小姐正是需要教導的時候,平白耽誤了十年,往後我會努力彌補。”
卿蜜蜜抓着姊姊的袖子在玩,她瞥了蘇氏一眼,又趕緊将自個藏卿酒酒身後。
卿酒酒閑閑的說,“蘇帆是後娘什麽人?”
蘇氏下意識答道,“正是我娘家子侄,按着輩分,是兩位小姐的表哥。”
卿酒酒撫掌,她蓦地逼進蘇氏,翻臉低喝一聲,“那他帶人襲殺我之事,就是你授意的?”
蘇氏心頭一跳,“你這話什麽意思?”
卿酒酒看向卿明遠,“不是你,那就是父親了?”
“胡說八道!”卿明遠憤然甩袖!
卿酒酒點頭,誰都沒想到,她倏地一把掐住蘇氏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出去,“不是父親,那就是後娘讓蘇帆在邊南殺我姊妹二人!”
“啊!”蘇氏慘叫一聲,後背摩擦着地面,沒有出血,卻痛得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