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看人看皮相,他是透過皮相看骨相,要看一個人是什麽樣兒的人,單看他行爲舉止,言行談吐就能猜到個七七八八,胖海跟人說話時,動不動就揚個笑臉兒,在人面前直不起腰似的,弓着背,姿态謙恭,稱人全稱“您”動辄就拱手作揖,尋常人哪會這樣,非得是經常做規矩伺候人的才能有這麽一套章程,他天天如此,才能把這套章法銘記于心,成了習慣,想改也改不掉,況且方才還聽他跟沉央說馮夜白是太後的兒子,那他肯定就是宮裏的太監了。
宮裏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可内情多少也知道些,太後和先帝那檔子事,就更是不瞞人了,這麽看來,馮夜白應該就是曾經的九門提督馮瑞安的兒子了。
當初他爹瀛闳身爲太醫院院正,常被先帝傳召爲太後看病,太後整日以淚洗面,身子一度被拖垮到隻剩下半條命,心病難醫,就是因爲母子之間鬧不和,馮夜白不認這個母親。如今十幾年過去,母子兩個據說一直沒有聯系,難不成是馮夜白此番回京與太後重新相認了?所以才要接沉央過去?
可這也說不太通,要是他們母子之間的隔閡這麽容易就煙消雲散,又何以馮夜白這麽多年都不去看太後一眼呢?
“沉央……”他看好最後一位病人,讓小童挂上了歇業的牌子,對着沉央招手。
沉央撇下胖海跑過去,“怎麽了瀛洲先生?”
瀛洲睇了眼胖海,“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沉央道,“知道啊,他叫胖海,是馮夜白叫他來……”
瀛洲打斷她,“沒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麽嗎?”
沉央搖搖頭。
瀛洲歎氣,“他跟你說是馮夜白讓他來帶你走的?你連他是什麽身份都沒搞清楚,甚至在他自報家門之前你都不知道他叫什麽?怎麽覺得他是可以相信的呢?”
她對人幾乎沒有防備心,再者胖海笑的一臉人畜無害,又搬出了馮夜白的名字,太監就靠練一張嘴皮子了,三兩句就忽悠的她摸不着北,萬一來人居心叵測,她就這麽稀裏糊塗上了賊船,可真夠人愁的了。
沉央還在小聲辯解,“是馮夜白讓他來的,他們認識的。”
“認識不代表他們就是一路人,他跟你說馮夜白的生母是太後,所以來接你進京,既然如此,來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可你自己看,除了他自己,他身邊可還跟着有别人嗎?”
見她嗫嚅着不說話,瀛洲放軟了語氣道,“你爹知道馮夜白的身份嗎?”
沉央這才如夢初醒,“我…我去叫我爹。”
瀛洲放開了手讓她去,“把你爹叫來看看,他給你定的親事,不至于連親家的身份底細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