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曾經是先帝跟前兒的大紅人,威風八面的九門提督,在京城也有不少幕僚同窗,隻不過時隔多年,他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這個時候恐怕沒有人敢冒着被誅九族的風險幫他。
其實幫不幫的也無所謂,他向來不喜歡欠人人情,人都有把柄,隻要你捏住了他的把柄,比什麽人情好使,他本來也就不是善茬兒,沒人來惹他,大家相安無事正好,可誰若是動了害他的心思,那就是在閻王腦袋頂上松土,他不缺手段,就是過慣了平靜日子,人憊懶許多,做事嫌麻煩。
梁無玥知道他大半夜的在尋摸什麽,蔚敏家裏有極品花雕,他自己聞着味兒去廚房拿的,跟馮夜白一人一壇,好日子過到頭似的長籲短歎,“我爹有一至交,聽說就在京城,跟我一樣,也是個包打聽,要不,咱們明兒去找找他,看能不能套出點兒什麽消息來。”
馮夜白真要想算計一個人的話,那是一條活路都不給人留的,怎麽計劃怎麽打算他閉眼一琢磨,那主意就跟自己飛進腦袋裏似的,要羅列的話,估摸着能寫出幾大章來。
他不說話,梁無玥也不擾他,倚靠着桐紅木的柱子,一想到蔚敏那一臉的淚水盈盈,他心裏就難受,咕嘟咕嘟灌幾口花雕,酒入喉,從頭燒到尾,“你說我這兄弟做的是不是忒夠義氣了,當初爲了你,我可是連蔚敏都抛下了,現在又要眼睜睜看着她被皇帝糟蹋,你說我這心裏……我這心裏他……他難受啊!”
馮夜白歎口氣,他不說還好,說了,他心裏也五味雜陳的翻滾起來,“你不是喜歡蔚敏嗎,一路上那麽多機會,爲何不找機會把話跟她說清楚。”
“你當我傻?”他呵呵苦笑兩聲,“我知道她喜歡你,表兄表妹,天造地設,我說了也是自讨沒趣。”
“怪了,你不是一向自诩在女人堆裏無往不利的嗎?今兒這是怎麽了?就因爲她是蔚敏,問都還沒問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這一問把他問成了鋸了嘴的葫蘆,梁無玥沒吭氣兒,一個勁兒喝悶酒。男人不擅長表達感情,尤其又是馮夜白和梁無玥這種自從小就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人,什麽都不用說,各自心裏都清楚。
到末了,馮夜白又勸他,“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人活也就活這幾十年,前半輩子錯過了,後半輩子可不能再松手了。”
說是勸梁無玥,可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前半輩子女人堆裏滾一遭,環肥燕瘦,什麽樣兒的都品過,可那些都是灌向海裏的水,流不進心裏去,再美再媚也沒用,如今人到而立了,遇上了自己的桎梏,把心栓的死死的,走哪兒都念着。可他若想要自由,沒人攔得住他,所以,與其說是沉央桎梏住了他,倒不如說是他自己甘願被桎梏,流離浪蕩了十幾年,也該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