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反應。
他稍稍提高聲音:“許煦, 到了!”
許煦終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惺忪地看了下周圍, 一時竟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目光落在身旁柏冬青的臉上, 才稍稍清明。
公交車裏的燈已經亮起, 暖黃的燈光讓他本來就溫潤的面容, 顯得更加沉靜柔和。許煦還未來得及升起的惶恐和無措,瞬間就消失殆盡。
雖然這是深夜陌生的地方,但隻要是柏冬青,好像也就沒有什麽可不安的。
柏冬青見她本來朦胧的眼神逐漸清晰, 起身拉起旁邊的箱子,淡聲道:“下車吧!”
“哦。”許煦慢悠悠站起來,剛剛睡了一路,這會兒才發覺半邊身子發麻, 還沒走出來,就差點一個趔趄, 還是柏冬青眼明手快将她給扶住了。
“謝謝!”許煦讷讷道。
柏冬青微不可尋地“嗯”了一聲,慢慢走在她前面,領着她下車。
這一塊已經快接近市郊, 比起學校所在的繁華區, 幾乎看不到任何霓虹閃爍, 到了這個時間,周遭早已經陷入沉睡的寂靜中,隻偶爾有路邊草木中的蟲鳴傳來。
許煦轉頭環顧了下四周,陌生的街道裏,看不到任何人影。她有些忐忑地往前走了兩步,與柏冬青并排而行。
柏冬青轉頭,借着昏暗的路燈,看了她一眼,柔聲道:“沒事的,這裏治安不算差,前面的就是小區門口。”
許煦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概往前幾十米的地方,便是一個小區的大門。聽他這樣說,她也就不再害怕了。
月朗星稀,夜色安甯,一路清風徐來,雖然心中還是像是被人挖了一塊空空洞洞,但那種絞痛感卻已經消失殆盡。
許煦默默跟着柏冬青,沒有再說話,一路甯靜的隻有兩人徐徐的腳步聲,以及行李箱輪子在地面的滾動聲。
進了小區後,沒多久就到了柏冬青家的單元樓。老式的低層樓房,沒有門禁也沒有電梯,腳步踏在樓梯的水泥地面,昏暗的聲控燈随之亮起。
“到了。”走到三樓,柏冬青停下腳步,低低道了一聲,拿出鑰匙,将老式的防盜鐵門打開,又打開裏面的木門,“進來吧!”
他把箱子拉進去,放在玄關,從旁邊的鞋架,拿了一雙拖鞋,彎身放在許煦腳邊。
許煦默默脫了腳下的帆布鞋,穿上那雙男式涼拖,跟着他進入屋内。
“你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到底是忽然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許煦有些局促地點點頭,然後在客廳的布沙發坐下。待柏冬青去廚房,她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周圍,這是一間很小的客廳,不算明亮的燈光下,是再簡單不過的裝修,但房間很幹淨,幹淨得幾乎沒有一點煙火味。
柏冬青很快端了杯水出來,放在她面前的茶幾,溫聲提醒她:“你今晚不回宿舍,還沒電話告訴你室友吧?”
許煦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從包裏掏出手機,手機也不知何時被她給關了機。剛剛開機,就有電話進來,她看到是馮佳的号碼,迅速按下接聽,還沒說話,那邊已經喘着氣噼裏啪啦問道:“你跑去哪裏了?我跟王妍在學校找了你一圈都沒找到,電話也打不通,都快吓死人了,差點就要去報警了 !”
等她一口氣說完這一串,許煦才有些沒底氣回道:“我到朋友家玩,今天不回宿舍了。”
“什麽?什麽朋友?大半夜就這麽跟人跑了?”
許煦擡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柏冬青,低聲道:“是很好的朋友,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明天一早就回宿舍。”
“行吧!你自己當心點。”馮佳也知這個時候不可能讓人回來,隻能作罷,想了想又補充道,“有什麽事情馬上給我打電話。”
許煦輕笑了一聲:“能有什麽事?都說了是很好的朋友。”
“好吧,那你休息,明天早上回來,周一還有最後一堂考試呢!”
“明白。”
挂了電話,許煦朝柏冬青道:“學長,給你添麻煩了!”
柏冬青搖搖頭:“沒事的,我給你找了身換洗衣服放在衛生間,你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許煦點頭:“謝謝。”
她将包丢在沙發,慢吞吞去了衛生間。
老房子的洗手間很小,不過兩三平米,除了一個馬桶和簡易盥洗池,就什麽都沒有了。盥洗池旁的架子,放着一套整整齊齊的球衣,想來就是柏冬青爲她準備的睡衣,盥洗池上有一隻瓷杯,瓷杯上橫擱着一支沒有開封的牙刷,自然也是他爲她準備的。
許煦心中微動,将那支廉價的牙刷打開,又從另一隻的杯子裏拿出牙膏擠在上面,開始對着鏡子刷牙。她這才發覺自己眼睛紅腫得厲害,簡直像個女鬼一樣,好在這麽狼狽的模樣,隻有柏冬青一個人看到。
刷完牙,又迅速洗了個戰鬥澡。
柏冬青個子高,他的球衣穿在許煦身上,松松垮垮的一直蓋在了大腿,褲衩就更誇張,許煦的兩條細腿空空蕩蕩,褲子似乎随時都會掉下來。
“我洗好了!”她磨磨蹭蹭從衛生間走出來,有點不好意思。
坐在沙發的柏冬青看了她一眼,很快不着痕迹地移開目光,朝一扇房門指了指:“床鋪已經收拾好了,你去睡吧!”
“哦!”許煦攥了衣服挪到門口,朝裏面看了眼。屋内雖然擺設簡單,但看得出這就是一個男生的房間,她轉頭看向他,“我把你床睡了,你睡在哪裏?“
柏冬青道:“我在沙發睡就好了。”
家裏有兩間卧室,但父母過世後,那間主卧就再沒有住過人。
許煦對自己的鸠占鵲巢有些猶豫:“學長……”
柏冬青看她一眼,輕笑一聲:“沒事的,你睡吧,我平時看電視經常睡沙發的。”
許煦雖然心有愧疚,但也知道他那樣的人,決然是不會讓女生睡沙發的,于是點點頭:“……晚安。”
“晚安。”
柏冬青的床不大,被子有些舊了,是再樸素不過的顔色,但是洗得很幹淨,沒有半點讓人反感的異味,反倒有種清新的香氣。睡在這樣的床上,許煦也就沒有什麽不安,隻是明明很困很倦,可關了燈後,卻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床頭櫃上摸出手機打開,時間顯示還有十分鍾就到十二點。
十二點也就意味着她二十歲的生日過去了。心裏頭忽然就沒來由的一陣焦躁,好像有什麽亟待完成的事情,還沒有完成,必須要今天做完才行。
“我的畢業禮,你的成人禮。”
程放的話蓦地萦繞在她的腦子裏,像是魔咒一樣揮之不去。
她大口呼吸了幾下,還是無法平息身心的焦躁,煩躁地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走到門口,将房門輕輕打開。
客廳的燈已經關掉,小小的房間安靜得似乎落根針都能聽到,以至于沙發上男生的呼吸,在空氣中都顯得有些明顯。
窗外的月光打進來,落在柏冬青身上。因爲沙發窄小,他雙腿微微曲起,臉朝外側着,胸口下半搭着一條毛巾被,一隻手垂落在沙發下,一隻手覆蓋在眼睛上。
許煦怔怔地看着這個或許還并算不上熟悉的男生,身體裏亟待釋放的焦躁和壓抑,讓她的心中湧上一個瘋狂而荒謬的念頭,并迅速如洩洪般一發不可收拾,思想和行爲很快就不受自己控制,隻有個聲音在叫嚣着驅使着她去完成這個瘋狂的行爲,爲自己這段失敗的戀情和二十歲的生日,畫上一個句點。
她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在沙發前蹲下,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伸出雙手将上面的男生抱住。
本來就隻是淺眠的柏冬青,被突然襲來的溫熱,吓得驚醒,下意識往沙發内側躲開。
許煦追過去,再次将他抱住,臉靠在他的脖頸。
柏冬青伸手想将她推開,低聲道:“許煦,你别這樣!”
然而許煦卻将他抱得更緊,一股害怕被人拒絕的脆弱襲來,頓時淚如雨下,哽咽道:“求……求你,别拒絕我!”
說着,嘴唇從他側臉的弧線滑到他的唇角,邊哭邊将他後面要說的話堵住了。
柔軟溫熱的觸感,讓柏冬青渾身僵住,腦子一片空白,也忘了再将她推開。
許煦卻像是沙漠的旅人,一下尋到了綠洲一般,急切又用力地去吸允這張溫暖濕潤的唇,仿佛這裏變成了她的生命之源,所有挫敗和痛苦都要從這裏發洩開去。
她半壓在他身體上,終于将他緊閉的唇撬開,勾出了裏面更加濕潤溫暖的地方。
柏冬青被她這樣吻着,早已經失去思考能力,隻有心髒擂鼓般狠狠在跳動着。
不夠!還不夠!
這樣的吻還遠遠無法讓她徹底解放,許煦急切地将手從柏冬青T恤下擺探進去。
但是當她正要往下滑去時,卻被一隻有力的手,隔着單薄的衣料,緊緊攥住。
她用力幾次想掙開,卻沒有成功,想要作亂的手動彈不了,便急得更加用力地親吻着身下的人,咬他的耳朵,親吻他的喉結,無所不用其極,想用這種方式軟化他。
柏冬青沒有躲開,但是抓着她的手,卻始終沒有松開,僅存的意志力堅守着最後這道岌岌可危的防線。
許煦親了好久,還是沒能讓他順從自己,不由得焦灼地擡起頭,自上而下看着他。
她沒有說話,隻是抽噎着,滿臉急切和哀求,眼淚如雨水般往下掉落。滴在柏冬青的臉上,眼睛和嘴唇。
暗淡的月光下,他看不太清楚她的臉,但是卻能看到眼淚落下時,一閃而過的晶瑩。
眼睛睜不開了,因爲她的眼淚落了進去;嘴中有苦澀的味道,亦是她的眼淚。
他抵擋住了她的吻,卻終于還是在她的眼淚中,丢盔卸甲。
那隻隔着衣服緊緊攥着許煦的手,終于一點一點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