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伊在醫院隻住了兩天,她是趁護士不注意偷溜出去的,欠費通知單上的數目她交不出來,她真沒想到陳敬業竟然在她最危急的時候玩失蹤。
她的身體還很虛弱,披着厚厚的大棉衣都覺得冷。出院之後,她打了車回到家,從小區門口到公寓門口,這短短的路程她卻走得渾身都是汗,那都是虛汗。
公寓管理員看到她,立刻迎上來說:“呦,這不是陳太太麽,不對不對,是周小姐才對,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周小伊并不想理睬他,也沒功夫沒力氣理他,她吃力地拉着拉杆箱往電梯走。
“诶??”管理員攔住她,說,“不好意思周小姐,非公寓住戶不得入内。”
周小伊無法再忽視他了,她瞪着他說:“你不知道我住這裏?你新來的嗎?”
管理員輕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周小姐,陳先生昨天就已經退租了,他還專門跟我打過招呼。”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消息,周小伊還是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我的東西還在上面,我去拿行不行?!”
周小伊非要進去,管理員也不敢硬攔,她臉色蠟黃蠟黃的,肚子也沒了,走路的時候好像随時都要暈倒一樣,這種情況誰還敢去碰一下她。
管理員提醒道:“那你拿了東西趕緊下來,不要影響别人。”
周小伊匆匆進了電梯,按下了樓層,她扶靠在電梯壁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她一低頭,一串汗珠凝滾而下,沿着鼻尖直接往下滴,她伸手一擦,一手的虛汗。
電梯裏有鏡子,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驚呆了,頭發淩亂不堪,臉色蠟黃無血絲,嘴唇也是幹裂得破了皮,這哪是二十歲的小女孩啊,說她四十也不爲過。
出了電梯,無一例外,家門是緊鎖的,她打開陳敬業留給她的拉杆箱子,翻遍了整個箱子都沒有找到鑰匙。
她癱坐在地上,看看拉杆箱裏的少得可憐的衣物,那還是她當初搬來的夏天的幾件衣服,陳敬業什麽都沒有留給她。她緊緊握住拳頭,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陳敬業給擺了一道。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她在因爲虛榮而設計将阮濱騙上床的時候,她在因爲占有而誘騙陳敬業在她體内播種的時候,她在因爲嫉妒而蓄謀用車禍的方法殺死雲清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她自己也會有今天這個下場。
“呵呵呵,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想到了,敬業哥哥,你騙得我好苦,你可真厲害啊??”
——
周六,酒店,壽宴。
六星級酒店最大的宴客廳,東邊是傳統的中式壽宴擺桌,上面擺滿了各種糯米制品,其中一個大大的壽桃格外惹眼,粗粗一看,差不多有汽車輪胎那麽大。
西邊是半敞開式的,落地窗加上小露台,滿滿的浪漫風情。一張張長條形的桌子,上面鋪着白色的餐桌布,各式點心酒水應有盡有,供應不暇。
紀家是傳統的書香門第,紀文修是出了名的清廉,卻在退休之後玩起了國外酒會那一套。不過,聽說這次壽宴是紀珊珊主導的,那就難怪了。
這是喬心唯第一次跟着江浩出席這種私人宴會,緊張之餘帶着一些嚴謹,今天到場的可都是政商界上流社會的人,随便喊一個出來都能把你吓死。
走廊裏,喬心唯一手挽着江浩的胳膊,一手拿着手袋,低着頭走着,不斷地深呼吸着。
“緊張嗎?”江浩感覺到她抓得自己很緊。
“恩,有點怕。”她實話實說。
江浩撇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我老婆這麽美,還怕什麽?”
喬心唯臉一紅,低着頭撅起嘴瞪了他一眼,“少沒正經了。”
江浩停下腳步,他們所站着的地方牆上正好有一豎條長長的玻璃鏡子。他雙手搭在喬心唯的肩上,慢慢地将她掰過去。
“那你自己看,鏡子可不會騙人。”
喬心唯擡起頭,可不是麽,鏡子裏的自己經過精心的梳妝打扮,白色的晚禮服,上面是無袖窄肩的設計,一字領露着鎖骨,将她姣好的頸部曲線展露無遺,下面是及膝的裙擺,露出了纖細勻稱的小腿,端莊之中帶着一點活潑。
亮點是那串鎖骨鏈,中間那一枚大方鑽十分耀眼,周圍鑲嵌着無數顆小鑽閃閃爍爍的,衆星捧月。
這串鎖骨鏈是下午特意去珠寶店裏選購的,江浩一眼便選中了這條,拿來一戴就直接戴上了。
她的妝容是比較幹淨清新的,除了鎖骨鏈之外沒有其他任何首飾,這與她的氣質十分相符。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的出身,沒必要用高貴的穿戴去修飾。
江浩的手中拿着一件粉藍色的羊絨長大衣,那是她的外套。
江浩伸手扶住她的後腰,往她身邊一站,“背挺直,不要低頭,表情輕松一些,微微笑??對嘛,多美。”
有時候,自信就是被誇出來的,江浩這一說,她心裏的緊張感确實少了許多,她看看江浩,再看看鏡子,逗趣地說:“魔鏡啊魔鏡,快告訴我,這個世界上誰最美。”
江浩笑得怎麽都憋不住,“我說,你當自己是巫婆嗎?”
喬心唯輕挑眉毛,“不,我是皇後。”
江浩就那麽一攬,護着她繼續往前走。
簽到處的幾個司儀看着這一對璧人走來,目光都沒法移開。壽宴上來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領導,忽然來了這麽一位俊逸非凡的年輕首長,大家都起了欽慕之心。
紀珊珊跟随着母親裏裏外外地忙活,江浩一走進來,仿佛周圍都暗了一樣,她的目光就沒法從江浩身上移開。
那身深藍色的西裝,有着簡單大氣的剪裁,倒梯形的歐版西裝,穿着最大的美觀要點在于男人的高大挺拔,江浩一米八五的身高和精壯的身材足以撐得起來。
這套西裝粗粗看與一般西裝無異,但精巧的地方在細節處。寬厚的墊肩襯托出江浩寬闊平坦的肩膀線條,腰部自然内收,雙排扣的設計令整個造型看起來大氣十足。
“珊珊,你發什麽呆啊?珊珊?”
“媽,我出去一下,你招呼着。”
“诶,你出去??”話還沒問完,紀母就看到了門口的江浩,氣宇軒昂,英氣非凡地站在那裏。
紀珊珊輕輕提起裙擺,踩着高跟鞋小跑而去,江浩是一個人來的,太好了。
可是,沒跑幾步,她就停下了腳步,隻見江浩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又回頭去拉了喬心唯進來,他就這麽自然而然地摟着喬心唯,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見誰跟誰笑。
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她隻得硬着頭皮迎上去,“江浩,江太太,你們來啦,呵呵,真是我們的榮幸,多謝賞臉。”
喬心唯與紀珊珊正式打了一個照臉,想起商場那次紀珊珊虛僞的嘴臉,今天盛裝之下的她看起來要順眼許多。她不卑不亢地朝她點了點頭,“紀小姐,你好。”
紀珊珊尴尬不已,硬擠出笑容說:“江伯父和江伯母早就來了,正在裏面跟我爸幾個聊天呢。”
喬心唯淡定地一笑,從容地說:“恩,我們知道,我們跟他們不從一個地方出發,所以沒有同路。”
“今天人多,招呼不周了,你們裏面請吧,酒水點心請自便。”
“好的,多謝,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們。”
紀珊珊傻愣愣地點點頭,由始至終,江浩都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看得出來,他把喬心唯護得很好。
心痛、嫉妒、氣憤,紀珊珊緊抿着嘴唇,若不是這麽多人看着注意着,她才不想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喬心唯一直跟随着江浩,待人接物都是落落大方的,雖然緊張,但隻要江浩捏一捏她的手,她就會自然很多。
一個女人的地位,往往是她身邊的男人所決定的。
這時,門口忽然一陣躁動,一隊保安上前将偷溜進來的記者攔住了,兩名記者拿着相機狂按快門,鏡頭對準了走在前面回眸一笑的大明星紀彬彬。
姨夫大壽,她這位大侄女再忙,也得來。
記者在保安的阻攔下沒能繼續跟,但照片已經拍下,明天的頭條已經有了,紀彬彬帶着神秘男子參加親戚的壽宴,這麽重要的場合,她能把人帶來,肯定是談婚論嫁的對象啊。
明天的頭條新聞就是——紀彬彬婚期在即,未婚夫身份不詳,談婚論嫁恐有孕。
喬心唯眨了眨眼睛,确定以及肯定她所看到的,在門口,與紀彬彬一起走進來的男人,竟然是,顧榮琛。
江浩也十分疑惑,他問:“顧榮琛和紀彬彬在交往?”
喬心唯搖搖頭,“我不知道啊,不過紀彬彬對顧總有意思那倒是真的。”
江浩忽然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說:“我終于知道爲什麽你會記得紀珊珊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在商場拍廣告那天受過她們兩姐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