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他一下車就往裏面跑,“蕭天愛住在哪個房間?”
前台的服務員吓了一跳,哆嗦地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能随便透露住客的信息。”特别是蕭天愛,花重金請來的,而且她現在這麽火,不是随便什麽人想見就能見的。
江浩指着服務員,兇神惡煞地瞪着她,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說:“那你去通知她,就說,江浩找,快去!”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服務員吓得直點頭。
此時的蕭天愛正在琴房練琴,大提琴優雅渾厚的聲音充滿了憂傷,滲透力十足,每一個音符都跳進了心裏,幫人們洗滌着那些不安份的嘈雜的邪惡的心靈。五年來,她就是這麽爲自己療傷的,大提琴的聲音洗淨了她内心的痛苦與困惑,更爲她帶來了無尚的榮耀和名利。
如今的她,再不是五年前的她。
助理小楠的敲門聲打斷了她,她眼睛仍然閉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在她練琴的時候,是最讨厭被打擾的。
“天愛,對不起打擾你了,樓下有個叫江浩的人非要見你。”
蕭天愛猛地睜開眼睛,阿浩,你終于來了。
琴房裏,琴聲悠揚,那如珍珠般的音符一連串跳躍而出,江浩一走出電梯就聽到了這首大提琴名曲——《天鵝》。許多年前,他們曾在悉尼大劇院外面聽到街頭音樂家演奏的《天鵝》,她興緻使然,翩翩起舞,那場景他至今都記憶猶新。
當時她說,阿浩,我要學大提琴,總有一天我會拉給你聽。
沒想到當時的一句戲言如今成真了。
江浩推開門慢慢走進去,隻見一個女子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她拉着大提琴,伴着身後被吹起的薄紗,音樂袅袅而升。他愣着不敢往前,他眨了眨眼睛用力地看清楚那個人。
突然,大提琴發生一擊刺耳撕裂的聲音,然後“嘣”的一聲,弦斷了,音樂戛然而止。
蕭天愛的手開始哆嗦,爲了這一刻,她付出了比普通人多上十倍的努力。她壓抑着内心的緊張和激動,假裝得十分坦然,但那哆嗦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阿浩,好久不見。”
江浩整個人都混亂了,他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珠,眼睛都漲得通紅,就這麽定定地看着她,久久不能冷靜下來。
蕭天愛小心翼翼地将大提琴放到旁邊,然後擡起頭,對他莞爾一笑,“阿浩,是我啊,不認得了?”
認得,怎麽可能不認得,他做夢都在思念着她。他提步走到她的跟前,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蹲下來,想去握一握她的手,但又怕這是夢一場,一旦觸及,就會消失。
蕭天愛坐在那裏,看着他微微地笑着,她腼腆地說:“阿浩,你比以前瘦了,也黑了。”
江浩也看着她,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反而令她增添了幾份淡泊和優雅。
“你……你是蕭天愛?”
她點點頭,“是我。”
“爲什麽要騙我,爲什麽現在才回來,爲什麽?!”江浩心裏複雜得很,有喜悅,也有抱怨。
“是濱告訴你的嗎?”
“濱?”他氣憤地說,“濱沒有告訴我任何關于你的消息。”
“不怪他,他或許是不知道怎麽告訴你吧,除夕夜那晚我們在酒店遇到的。”蕭天愛故作輕松道,“什麽時候有空?一起出來聚聚吧,我在這裏隻有你們這幾個朋友。”
江浩铮铮地看着她,多年的相思和麻木不仁的生活,都是因爲她的欺騙而至,他要讨個說法。“要不是我看到你的新聞,你是不是不準備聯系我?你把我當成什麽,普通朋友嗎?”
“那我能把你當什麽呢?你已經結婚了,我還能把你當什麽。”
江浩恍然,他差點忘了自己的已婚身份。
“我回來之前聯系過你,是一個女人接的電話,她說她是你老婆,我就沒再找了。”
江浩慢慢冷靜下來,他的腦子仍然是混亂的,他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他默默地問:“你還沒回答我,爲什麽要騙我,既然沒死,爲什麽才回來?!”
蕭天愛扭頭看着窗外,“都過去了,現在再說又有什麽用,我現在過得很好,生活能自理,還能賺點小錢,也不用接觸很多人,我喜歡這樣單純的生活。”
聊着的時候,江浩的手機不停在響,隻是他一直沒有理。蕭天愛忍不住提醒了句,“阿浩,你手機在響,找得這麽急說不定有急事。”
江浩沒理,二話不說起身抱住了她,有體溫,有心跳,這是真的她。
“阿浩……”
“我曾無數次夢見這樣的畫面,可每一次都抱不住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你怎麽可以這樣騙我!”
蕭天愛眼睛一陣酸澀,她又何嘗不是如此,隻是他們都是這個社會的俗人,必須按照社會的生存法則去過活,她安安靜靜地靠在江浩的胸口,不迎合,也不推開。
“以後不許你離開我,”此刻,他心裏就這麽一個堅定的信念,“我知道你,左不過就是什麽爲了我好,配不上我,我爸媽不同意之類的,我都不介意,我隻要你好好地留在我身邊就行。”
蕭天愛憋了許久的眼淚泉湧而下,她仰着頭,伸手抱住他,“可以嗎?”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江浩在說這句誓言的時候,完完全全忘了喬心唯,忘記了他把她一個人扔在了機場。
——
機場大廳,喬心唯拉着行李箱四處溜達,她憤憤地按掉了電話,抱怨道:“什麽嘛,又沒有小方電話通知,哪裏來的突發狀況,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莫名其妙。”她對着來來往往的人群,無助地歎着氣,“到底還來不來了,到底去不去三亞,到底想怎麽樣?”
忽然,背後有人叫了她一聲,她回過頭去,隻見紀小海的媽媽正跑着向她過來。
好幾年沒有見到過紀媽媽了,她還是在高中畢業那年跟紀小海去了他的老家安徽,之後在電話裏說過幾次話。如今的紀媽媽老了許多,眼角的皺紋多了,頭上的白發也多了,“阿姨,你怎麽在這兒啊?”
紀媽媽一開口就紅了眼眶,“我回安徽去,小海送我來的,他還有急事,剛走。”她放下行李,一把握住了喬心唯的手,“孩子,你瘦得多多了。”
喬心唯笑了笑,“阿姨,見你那年我才十八歲,嬰兒肥還沒消。本來想大學畢業之後再去見一見你的,但忙着找工作就耽誤了,再後來我跟小海也分開了。”
紀媽媽的眼淚越擦越多,許多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你這孩子,什麽苦頭都不肯說,受了那麽大的委屈,爲什麽不跟我說?小海做了那麽混蛋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啊?”
“告訴你也不過就是給你添煩惱,有什麽用。”
“唉,小海告訴我要結婚,我還高興得不得了,心想着終于把你這丫頭給娶進門了,可是他帶回來一看,怎麽換人了……是我沒把小海教好,你該恨我。”
“阿姨,是我跟小海有緣無份,如今我們都各自成家,過去的事就别提了。”
紀媽媽心裏憋着苦,擦着眼淚說:“這一回,小海是真的要跟那個女人離婚了,太鬧了,我活了這把歲數就沒見過這麽壞的女人,一會這一會那,稍不順她的意就大吵大鬧,他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得我頭痛……這就當是給他的教訓,失去了你,失去了工作,連多年積蓄買的房子都失去了,我沒什麽可說的,隻希望他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喬心唯聽了唏噓不已,但她沒有資格發表任何意見,她也沒有任何意見,那是别人家的事。
“心唯,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哦呵呵,我跟我老公要去三亞度蜜月,”她有些尴尬,但對着老人不想撒謊,“他突然有急事去處理了,我在這兒等着他。”
紀媽媽停頓了半秒鍾,她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下,“好孩子,你一定會幸福的,是我們小海沒這個福氣。”
“那小海今後有什麽打算?”
“我跟他說了,以後要睜大眼睛看清人,他也給我保證會把心思放在事業上,以後好好工作吧,他說他心裏已經有了陰影。”
“阿姨,他會好起來的。”
紀媽媽點點頭,“但願吧……”
又閑聊了幾句,紀媽媽趕着去坐飛機,又剩下喬心唯一個人。
她不知道怎麽辦,怕走了江浩又趕來,看着登機口,去三亞的航班已經關閉了登機口,再打給江浩,還是不接。
“喂,小方,我是喬心唯。”實在沒轍,隻能打給小方問一問。
“是,夫人找我有事?”
“小方,江浩是不是又執行任務去了?”
“沒有啊。”
“你确定?會不會是其他人通知他的?”
“不可能,首長的任務都是我負責通知的。”
“哦,那沒事了,打擾你了。”
挂了電話,喬心唯更加無助,既然沒有緊急任務,那爲什麽走得這麽急,連句話都來不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