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典型的西南地區喀斯特地貌,是由于土壤少而岩石裂隙發達,降雨後雨水彙聚,彙集成地下流徑沖刷,在長時間反複的環境下,形成發達的地下陷空洞。
西南民間地區,管這種地貌有很多種叫法,比如‘殼子地’、‘坑子地’等,還有一種叫法,稱爲獸窩地,因爲這類型天然地陷結構,對于動物來說,是很好的天然洞穴,因此特别容易成爲各種蛇蟲鼠蟻的巢穴,甚至一些大型的野獸也可能寄居其中。
此刻,我們很顯然就掉進了一個‘蟲洞’裏,這些蟲也不知是什麽品種,上面的那些絲絮狀物體,很可能是它們吐的絲,就像蠶或者蜘蛛一樣。這些東西結在上方,表層被厚厚的浮土和落葉覆蓋住,由于很有韌性,因此人走在上面,根本不會有感覺。
而之前那個渾身都是蟲的‘人’,顯然就是從那絲絮裏爬出來攻擊我們的。
想到上方不遠處就是當年地質隊的紮營地,再結合現在的情況一下,我估摸着,那批地質隊員比較倒黴,紮營剛好紮在了殼子地表面,估計也和我們一樣,被什麽東西給偷襲了。
沒準兒剛才襲擊我的人,就是那地質隊死去的隊員?
它究竟算是詐屍了,還是怎麽地?爲什麽渾身是蛆蟲,卻還可以動彈?
按照靳樂對于屍體詐屍的理論來看,像這種已經腐爛,身體内外都是蠕蟲的屍體,是不可能詐屍的,因爲它們的肌肉和筋骨已經被破壞,即便還存在生物電感應的現象,屍身也不可能再做出什麽反應。
我心知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便就着篝火,一邊兒警戒,一邊兒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思考着該怎麽出去。
雖說滇緬之地毒蟲繁多,但在這地下陷空洞裏,看見這麽大一個蟲洞,還是挺不可思議的,時不時的,那巨大的絲絮物上,就會掉落下來一些蟲體。
這東西似乎對熱流極爲敏感,下方燃燒的篝火,火焰的熱流一路往上沖,使得絲絮迅速縮水,而在縮水的過程中,裏面包裹着的蟲子,也因爲沒有寄身地而紛紛往地上掉。
一開始掉的少還不覺得怎樣,但 随着熱氣的聚集增加,蟲子越掉越多,落在地上,甚至發出一種雨點般噼裏啪啦的聲音。
我已經被惡心的麻木了,一邊兒觀察周圍彎彎曲曲的通道,試圖找到出口,一邊兒時不時掃一下掉在頭上和身上的蟲子。
高度不高,蟲子十分耐摔,掉在地上就四處蠕動起來。
它們仿佛是有默契一般,在地面聚集到一定數量時,居然開始朝着小齊和老變态而去。大概是因爲那兩人不動,看起來更好下手吧。
我一下子就想到剛才内外都是蟲的屍體,心說它們這是把小齊和老變态當美食了?
小齊見這情況也不急,蹲在地上,單腳一個橫掃,離她不遠的那堆火就被踢散了,而且就着小齊橫掃的姿勢,散開的布塊火面,直接被掃成了一個半圓形,将小齊和老變态更擋在了裏面,外面的蟲子怕火,頓時不敢上前。
我看她這一手,反應幹脆利落,而且力度掌握的非常好,身手了得,想起上次在迷魂村的屍洞裏,情況萬分危險之下,這丫也一直在藏拙,不肯露出真本事,實在是夠能忍的。
那些蟲子眼瞅着被火擋住了,竟然一掉頭,齊齊朝我過來了。它們速度并不快,和普通的蠕蟲差不多,但肥滾滾蠕動着的黃色身軀,密密麻麻的湧過來時,那情形可真夠嗆人的。
我雖然養成了武器不離身的習慣,但大半夜的在帳篷裏睡覺,也不可能把裝備全帶在身上,因此我現在手裏頭除了一槍、一手電和一匕首外,就隻剩下一下打火機、快挂一類的東西。
快挂包裏都是小物件,對付這些蟲子根本抵不上什麽用,我立刻順着地陷坑邊緣往小齊那邊移動。我離她并不遠,自然離那些蟲子也近,因此一邊移動,一邊已經就蟲子聚集到了我腳下。
我隻能跟跳踢踏舞似的,邊退邊踩,一腳踩下去,腳底下就發出‘吧唧’一聲響,腳周邊爆出一片漿黃色的膿液,退進火圈時,身上臭的不行,那種蟲子被踩暴後的味道,如同膿瘡潰爛時的氣味兒,相當惡心。
小齊的衣服燒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被踢散,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得熄滅,我擡頭看了看,道:“陷空洞裏蛇蟲鼠蟻很多,這裏是個蟲洞,其它地方不知道還有沒有别的危險,所以我看,從哪兒來的,就從哪兒出去,也不用去其他地方尋找出口了,想辦法把上面那團東西給清理掉,就從這兒出去。”
小齊點了點頭,顯然和我是一個意思,她道:“太多了,必須要很大的火,我們沒有燃料。”
“我有。”
小齊一愣,打量着我,神情古怪:“你睡覺還随身帶着燃料?”
“當然不可能。”我拍了拍腰間,道:“但是快挂包随身帶着,裏面有給打火機加油的油瓶。”防風打火機都是需要手工加油的,打火機加油的油瓶不大,也就半個墨水瓶大小,因此是放在快挂裏的。
我将油瓶拿出來,丈量着高度:“不需要全部清除,隻需要弄出一個可以供我們出去的出入口就行,但高度是個大問題。”
小齊指了指陷空洞邊緣那些凹凸不平的岩石:“我們可以順着爬上去,出入口就開在靠邊的地方,先做一支火把出來。”
我倆商議好,剛決定要動手,忽然之間,從上方猛地落下來一個大家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發出了砰的一聲響。
我和小齊一驚,止住話頭,往地上一看,卻見是從上方的絲絮物裏掉出來的,赫然是一個人。
那人爛的不成樣子,掉在地上後屍水四濺,渾身内外都是蠕蟲,那些蟲子要麽在肉裏滾動,要麽探頭縮腦。
地方本來就不大,因此屍體掉下來的位置離我們極近,我和小齊倒抽一口涼氣,卻被洞裏那股膿臭味兒熏的更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