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驚訝,道:“山還用治?”彎刀一邊爬上岸,一邊抹着頭上的水,沒說話,而是背靠着山壁,似乎極爲疲憊的模樣,問我:“有煙嗎?”
這種時候抽煙?
我道:“沒有,我戒煙了。”
彎刀道:“難得。”
事實上不是我主動借煙的,而是去年幾次外出,裝備丢失,又長時間處于寥無人迹的地方,煙瘾犯了也沒地兒買去。好不容易回到城裏,迫切的想抽煙,偏偏身邊認識了一個養生黨靳樂,吃着吃着飯,他就能講到心肝脾肺腎上去,并且着重講肺。
本來我好好的,但被靳樂洗了幾次腦之後,就有種胸腔裏特别不舒服的感覺,仿佛真的有什麽器官病變了。
所以說,和醫生,特别是外科醫生做朋友,是一件特别需要勇氣以及愛心的事兒,如果不是我有愛心,鐵釘已經跟他絕交八百回了。
言歸正傳,彎刀這會兒煙瘾犯的不是時候,我于是道:“先找到出口,回去怎麽抽的行,我記得你煙瘾不是特别大。”
他于是沒再提煙的事兒,而是講起了‘連山印’的來曆。連山印是用來治山的,我國的神話體系中,認爲山川河流就有靈,河中有河神、河童,山中有山神、山鬼,又認爲江河泛濫、地震山崩等等,都與河神、山神等有關。連山印就是用來鎮壓山中惡神的。
但凡有連山印的地方,就意味着在某一段時期,這裏曾經發生過比較大的地質運動。
他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了之前在外面看見這山體時的奇怪感覺,這條山脈自興安嶺延伸而來,到達此處時,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邊緣處筆直如鏡。
假如是因爲山體震裂被撕開,那麽按照地質學上的常規情況,兩山之間應該是形成深峽谷或者淺山溝的地形,兩山的距離如果再近一點,就會形成一線天一樣的地形。
可這地方,卻隻有一邊的山脈,另一邊卻是平原,那麽另一邊原本該有的山體去哪兒了?這一瞬間,我腦子裏便已經腦補出了一場劇烈的地質運動,将另一邊的山體完全震碎的情形。
并不是山體不存在了,而是另一邊的山體整個兒碎裂,變成平原了!
“……這麽大的山體運動,曆史中應該有記載才對吧?”我問彎刀,這一點他應該知道,爲了追查真相,他花了七年的時間,關于這一片的資料,他應該是掌握的最完全的人,就連馬老太太手裏頭得到的資料,也是彎刀故意透露給她的。
誰知,我說完,彎刀卻道:“這正是不對勁的地方,在我所掌握的資料裏,并沒有關于這項地質運動的記載。”
我一愣,覺得事情有些大條起來。
根據之前的石燈工藝,我們判斷在這兒煉丹的道士,應該是清中期人,并且應該是當時比較有名的高道,在爲官家做‘供奉’。
從曆史的時間線看,幾百年的時間并不算太久,這樣巨大的地質運動,也不該被忽略。
難道說,在道士來這兒煉丹之前,連山印就存在了?
這會是什麽時候的事?
我講這話問了出來,彎刀道:“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時間可查,但資料缺損,還有一種,是時間不可查。”
我過曆史上發生過許多次的‘文化浩劫’,比如焚書坑儒,比如清朝時期修的‘四庫全書’,再比如近一點的文化大革命。
曆史上很多君王,爲了鞏固自己的統治,都采取過愚民政策,人民蠢笨,自然就生不起什麽反心,在這樣的情況下,曆史上的許多資料、書籍都被銷毀,并沒有流傳下來。現今我們能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以前的的統治者願意讓我們看的,又或者有極少部分是僥幸被但是的文人保存下來的,這種孤本或者古書,價值非常高。
再有一種情況,就是年代過于久遠,以至于無法考證的。
我們經常稱自己是擁有五千多年文化的文明古國,但在曆史的考證上,文化斷層非常大,後一千年的曆史比較詳細,後兩千年有點兒難搞,後三千年至之前,就完全抓瞎了,僅有一些零零星星出土的文物和遺址,證明着那段文明确實存在過,但具體是個什麽模樣,卻難以還原了。
我有些吃驚:“難道這是三千多年以前的東西?”這有點兒扯蛋了,三千多年以前,人類的鍛造技藝如何?制銅工藝如何,目前都不能定論,畢竟文化斷層擺在那裏。
彎刀突然咳嗽了一聲,道:“這些隻是猜測,咳咳……最好去那後面看一下。”他目光示意那個洞口。
我察覺到他的身體狀況有些不對勁:“是不是爛鼠病?”
彎刀背靠着石壁,微微點頭,雖然臉上沒什麽特别痛苦的表情,但我注意到他的肌肉其實一直是緊繃的,顯然在強忍着什麽。
爛鼠病毒發作應該是很痛苦的,畢竟身體在短時間裏,會冒出許多的瘡,甚至潰爛流膿。
我看了看腕上的時間,離我們離開溫泉洞,進入洞府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個多小時了,當時我給彎刀處理傷口時,看見他腿上已經鼓起了很多瘡口,這五個多小時過去,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樣了。
我剛打算想再去查看一下他的傷勢,彎刀整個人突然順着石壁往下縮,就跟沒了力氣似的,緊接着直接倒在了地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神經質的抽搐起來。
他灰色的瞳孔跟着放大,盯着我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嗓子裏發出的,卻是一種嘶啞的不成調子的聲音。
我急了,趕緊扶住他,腦子裏一片混亂:該怎麽辦?
裝備包裏倒是有藥,可那些藥彎刀之前就嗑過了,根本沒啥用啊!情急之下,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去翻裝備包裏的藥盒,打算不管有沒有用,先給他嗑點兒消炎止血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