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道士翻滾過來後,雙臂一撐,整個人迅速從水裏拔了起來。
這一瞬間,我以爲他是想上岸,但誰知情況卻并非如此,拔起來的瞬間,水鬼一樣的道士直接抱住了我的腰,将我往水裏啦去。
這道士的力道何其大,我哪裏抵抗的了,幾乎瞬間就直接被拖下水,連氣兒都沒來得及别一口,下水就嗆了,那痛苦勁兒就别提了。
一下水,道士就跟蛇一樣,死死壓制住我,兩人便如同一塊大石頭,直接往水裏墜,迅速到了底兒。
這種時候,除了擺脫窒息嗆水的痛苦,我腦子裏也沒有别的念頭了,這會兒手裏還握着開山刀呢,但上臂被制住了,下手雖然能動,卻很難使力,再加上身處水底,水流的阻隔,我掙紮間好幾刀砍過去,對這道士來說卻不痛不癢,毫無反應。
由于下水時沒能憋一口氣,因此嗆水和窒息的速度非常快,僅僅砍了幾刀,我整個人就完全被痛苦俘虜了。由于沒有戴眼鏡,在地熱泉裏也睜不開眼睛,這種痛苦和恐懼,沒有切身體會過,是很難用語言描述出來的。
便在這時,原本拖着我不放,仿佛要同歸于盡的道士,卻突然松手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麽,乍一得到自由,便拼了命往上遊。
浮出水面的一瞬間,我又吐又抽,嗆水後劇烈的呼吸,使得喉嚨裏跟着發出了一種古怪的聲音,像是某些病人在犯病抽搐時發出的那種喉聲,聽在耳裏,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
緩過來後,我才發現周圍竟然是黑乎乎一片,沒有燈光,彎刀也不知去哪兒了,反倒是地熱泉深處,透出一陣朦胧的黃色光線。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能夠脫身,應該是彎刀下水救我了。
這會兒我獲救了,但他還在下面沒上來。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便聽嘩啦一聲,彎刀就緊接着浮出了水面,甩了甩腦袋,抹着臉道;“先上岸。”
我看了看水底,燈光沒辦法透的太深,水下面看不見那道士。
“謝了。”迅速爬上岸,我有些喘氣兒,斷斷續續道:“你、你搞定他了?”難道在水裏,那道士的戰鬥力會變弱?他如果想弄死我,爲什麽不直接上岸?把我拖下水同歸于盡,這不是很傻的行爲嗎?
彎刀搖了搖頭,抹了把頭上的水,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道:“沒有,我是想下水救你,但我什麽都沒做,他看見我,就突然跑了。”
跑了?
我有些懵。
難道那道士忌諱彎刀?這念頭一冒出來,我就想到剛才的情形。道士明明可以上岸攻擊我們,但卻選擇把我拖下水,難道也是因爲彎刀的原因?目光一瞥彎刀的容貌,他輪廓特别清晰的臉,一下子就和道士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事實上,那道士特别瘦,瘦的整張臉都變了形,如同皮包骨似的,因此面容很難判斷。
不過這會兒一聯系,我突然想到,那道士雖然面容模糊,但輪廓卻同樣屬于很深很清晰的那一類,這麽一看,和彎刀的面部輪廓,竟然有幾分相似。
我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倒抽一口涼氣,将這個想法對彎刀說了。
他一愣,抹頭發的動作頓了下來,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我和這道士,可能有某種關系?”
我道:“親屬或者血緣關系,你不覺得,你們的面部輪廓,都不像是漢人嗎?我長得像清風,你長得像這個道士,而這個道士是認識清風的……你們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關系?”
當年,在這個落月洞裏,究竟發生過什麽?
這個道士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
按照時間跨度來看,即便我和彎刀,真的與清風以及水下的道士有某種直接的血緣關系,那麽這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根據輩分來算,應該是爺孫輩。
那麽這中間的父母輩又去了哪裏?
我家中那二老,對于我的身世,究竟是否知情?
我的一番推測,讓彎刀陷入了沉思,他盯着水面,道:“我猜測過自己的親人可能是外國人或者新疆人。”
我道:“之前在孤方古城,從你那些外國同伴身上,弄到那份任務資料時,我以爲你是中意混血,後來又覺得不像,也揣測過你是不是新疆人。”
彎刀道:“那上面的身份資料是假的。”
現在我當然知道是假的,可當時不知道啊!當時從死人身上弄到那份天石任務的資料,裏面根本沒有什麽J組織的信息,而是僞裝成了私人雇傭的探險隊。現在想來,不得不佩服J組織的保密性,真是一點兒漏洞都不留給别人。
我道:“這道士萬一真和你有血緣關系,那……咋辦?”
彎刀看起來到沒我這麽糾結,搖了搖頭,道:“他已經不是人了,那種詭異的複原能力和戰鬥力,非常危險,而且他的神智也已經失常,留着他也沒什麽用,就讓他待在這兒。”
我道:“那這樣,你追查身份的線索就斷了。”
彎刀淡淡道:“你真以爲我是來追查自己身份的?”這話讓我愣了一下。
他接着道:“我已經這麽過了三十多年了,對于我來說,真實的身世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不是因爲天石激發的夢境,讓我看到了一些東西,我不會來這個地方。”
一些東西?
我心知,彎刀在夢境裏所看到的,肯定不止他給我講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