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頭松了口氣,道:“你怎麽也到這兒來的。”
靳樂看起來也挺累的,聞言說道:“我看你們往裂縫裏鑽,擔心你們遇上危險,所以打算繞過來,結果在繞道的時候,發現了一條奇怪的裂縫。”
奇怪的裂縫?
怎麽個奇怪法?
不等我開問,靳樂便道:“那條裂縫裏,有好幾具抗日軍人的屍體。”
小沈詫異道:“這地方地勢高,地下河根本進不來,屍體怎麽會跑到裂縫裏去?”靳樂一說這話,我頓時就産生了一股不好的聯想。
打仗的時候,有些倒在戰場上的人,并不一定是真死了,有可能隻是受了傷暈過去了,因此在打完仗後,時間允許的情況下,一般都會檢查戰場上的屍體,看看有沒有剩下活口。
勝利法在檢查自己那邊的屍體時,自然會更細心,而檢查敵方時,就沒那麽細心了,因此很多隻是受傷的戰士,往往就被活埋了。
更慘一些的,當時在一些日軍在長聚地會修建焚屍爐,沒死透的抗日軍被送進焚屍爐裏,烈火一燒就醒過來,但那時焚屍爐已經不可能打開了,那種慘狀光是想一想,都讓人毛骨悚然。
這裏沒有地下水,因此屍體不可能是被沖進裂縫了的,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自己走進去的!當時的情況,很可能是被當成屍體扔進來的抗日軍,在屍坑裏蘇醒過來。
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測,既然屍體是被扔下來的,那麽這地方肯定有出口。可現在靳樂帶回來的消息,卻讓我意識到,這地方或許是封死的,因爲幸存的抗日軍,醒來之後肯定尋找過出口,如果這地方就有出口,他們還何必走到裂縫裏去?
靳樂接着道:“我檢查過他們的屍身,槍傷沒有打到要害,但因爲沒有治療,所以在這地方傷口感染而亡。”
我心裏頭沉甸甸的,道:“那裂縫裏有多少人?”
“一共十二具屍體。”
十二個活生生的抗日軍人,被困死在這個地方,前方是日本人的屍堆,後方是戰友的屍堆,他們在這黑暗的地下,當時也不知何其絕望。
想到這一點的,顯然不止我一個人,小沈等人都不傻,一下子臉色就凝重了起來。
道士皺眉道:“這情況……不妙啊,難道這地方沒有出口?”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緊接着問靳樂:“你在屍體的身上,有發現火柴一類的嗎?火把呢?”
靳樂愣了愣,說:“有,有找到空的火柴盒和一支燃燒的差不多的火把。”有火把,就代表着當時幸存者手裏頭有光源,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肯定尋找過出口。
這下子完蛋了,看來這些先輩的埋屍處并沒有出口。
小齊聞言說道:“這會不會太奇怪了?那麽多屍體,清理起來的時候肯定都特粗暴,估計就像現在的快遞員扔快遞一樣。日本人自己的屍體,都被扔進了天坑,更何況是我軍的屍體?如果這上面沒有出口,難不成日本人會好心的,把我軍的屍體,從天坑裏一具具運下來?這不可能吧。”
她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日本人能那麽好心嗎?自己的戰友都是直接扔天坑裏的,我方的戰友卻給我們一具具背下來?這顯然不靠譜。
于是我道:“大家不要多猜了,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們繼續找找。”
靳樂加入了我們的隊伍,走在了最後,我們還是跟之前一個,後面的人搭着前面人的肩膀。
那綠色的火把,在我襲擊靳樂時受到沖擊,直接就熄滅了。
這火光顔色和濃霧一樣,因此對于擴展我們的視野幾乎沒有任何幫助,不過好歹它是有溫度的,再遇上屍塗一類的東西,也可以抵擋它們一下,因此我還是将火把點燃了。
火把點燃的瞬間,我對面的靳樂,眼中便映出了兩簇詭異的綠色火面,吓了我一跳。
緊接着我才反應過來,這是正常現象,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間,靳樂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森森的,看起來非常僵硬,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一眼。
那種錯覺瞬間就消失了,靳樂還是之前的靳樂,他估計覺得我的眼神有些怪,看了我一眼,道:“你這是什麽表情,别告訴我你的性取向變了。”
我下意識道:“去你媽的,你性取向才變了。”作爲一個快要有女朋友的人,我懶得和靳樂鬥嘴,這會兒有沒有出口商不明确,再加上許開熠被地下河沖走了,生死不明,我這會兒隻能祈禱,那地下河的盡頭不是暗河,而是明水,否則許開熠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我記得這山外,其實就有一條河,不是什麽有名的大河,但之前沿途坐大巴進山時,觀察到那河的水質看起來非常好。這種河的源頭,一般都有高質量的地下水,也就是說,這屍洞外面連接着的地下河,很可能會轉變爲明水,此刻又不是漲水季,地下河道裏布滿礁石、空隙,許開熠不一定沒有生還的幾率。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作爲親人來說,許開熠是個很好的親人,但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這丫兒幹的那些事兒,雖然沒有違法亂紀,但也實在夠不上好人的行列。
這會兒也隻能相信老祖宗的話,抱着他能死裏逃生的心理了,否則,一想到許開熠泡在水裏的屍體,我就覺得自己根本撐不下去。
踩着屍堆,很快,我們便走到了頭。
這屍堆并不大,比日本人的埋屍的天坑要小很多,但按照當時我軍的火力條件來看,我估摸着傷亡肯定比日軍多很多,而這麽小的埋屍坑,十有八九是因爲底下的屍體堆積的很高。
想到這個,我下意識的就往腳下看了看,一下子便看到了一張有些發青的臉,是個年輕的小戰士,不知道爲什麽,眼睛沒有合上,所以一低頭,我就和他來了個驚悚的對視,吓了人一跳。
“靳樂,他眼睛爲什麽沒閉上。”我問了靳樂一具,這方面他應該比較懂,真正讓我覺得特别詭異的是,這小戰士的眼珠子,沒有絲毫萎縮的迹象。
即便是養屍地,即便屍體保存的再好,眼珠子多少都會萎縮。
但我腳下的這具遺軀,他的雙眼卻漆黑圓潤,甚至在手電筒中顯得神采奕奕,眼珠子中,透出了火把的幽幽綠焰,如同眼中跳動着兩團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