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并不炙熱,在低溫下,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我擡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上面的溫度和時間顯示都停止了,似乎是壞了。
難道我在那裏間,一待就待了好幾個小時,所以天都亮了?民間傳說中,鬼打牆的時間,和現實中的時間确實是有差距的,往往在鬼打牆裏待很久,現實中的時間,其實才過了一點點,這就是爲什麽在很多民間故事中,會有人在鬼打牆裏被活活的給憋瘋,因爲裏外感受到的時間是不同的。
可到我這兒,卻好像是反過來了。
明明才半個小時,現實中,居然已經日上中午了。
我扛着魏哥的屍身站在大門口,一眼望去全是土黃色,高高的房屋斷牆阻隔了人的視線,目光探不出去,周圍也沒有了瞌睡蟲的蹤迹。
那個古怪的年輕人,也早不知去了何處。
現在怎麽辦?
抹了抹臉,我決定先去尋找被我們之前扔掉的裝備,在沙漠裏,沒有裝備,寸步難行,找到了裝備,再想辦法跟庫爾班他們彙合吧。
當時我和魏哥隻顧着逃命,在深深的巷子裏左右亂竄,此刻哪裏還能辨别出什麽路徑。
不過我記得,最開始的那條大道是筆直筆直的,而且明顯是一條官道,爬到高處俯瞰,應該比較容易找到那條路。
恰好,這屋子正對過去,就是一面殘敗的土牆,以前應該是什麽大型建築,因此殘留的土牆算是這一片兒最高的了。
土牆比較厚實,邊緣處凹凸不平,形成了一個拱形,我剛好可以順着邊緣處的低矮部位,一直往中間的高處爬。
由于土牆斷裂的部位并不平整,因此有很多可以落腳抓手的地方,我很快便爬到了頂,從高處望去,立刻便發現了之前那條官道。那官道其實離我并不遠,隻是巷子太繞,所以身處其中無法辨别而已。此刻看清之後,我立刻記下了路線,準備一會兒往外走。
誰知就在此時,我突然看見,那官道上,竟然走出來了一個人。
由于隔了一段距離,因此我看不清是誰,但從對方身上穿着的衣服來看,明顯是我們這個隊伍中的人。
難道還有誰落單了?
我本想立刻吹響信号哨,提醒那個人還有同伴,但轉念一想,那些離開的瞌睡蟲,不知躲在什麽地方,萬一信号哨将它們又引過來就不妙了。
于是我立刻下了高牆,扛起魏哥的屍身就往官道急奔而去。
雖說這會兒已經累的氣喘籲籲,但見到同伴的激動讓我忘記了疲憊,我生怕對方走遠,再次失去蹤迹,因此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一路上跑的很快。
到了官道處時,那人還沒有走,正蹲在我們的裝備包前,顯然也在收拾裝備包,我立刻沖他叫了一聲:“嘿!”
對方一聽我的聲音,猛的轉過頭,一看就他的瞬間,我驚呆了。
确切的說,是吓住了。
因爲那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已經死去的魏哥。
我狠狠的眨了眨眼,心說:見鬼了!
魏哥不是已經死了嗎?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麽?鬼魂?魏哥的鬼魂?可鬼魂怎麽能大白天出來?
下意識的,我轉頭看向自己肩膀上扛着的東西,這一看不得了,我肩膀上扛着的,哪裏是什麽魏哥,分明是幾具粘在一起的童屍!
我驚的渾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猛地将屍體一扔。
緊接着,我立刻解開了腰間快挂上用衣服包裹的頭顱,定睛一看,哪裏是魏哥的頭,赫然是那個女菩薩手裏的童子頭!
那童子頭,不是已經被我砸了個稀巴爛嗎?
我猛地連衣服帶頭扔了出去,而另一邊的魏哥已經急速的朝我奔了過來,一見着我,二話不說,直接将我給抱住了,聲音都有些哽咽:“許二,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爲……”
魏哥顯得很激動。
我一把将他給推開了,警惕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被我扔出去的童屍,腦子裏一片混亂。
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我還在鬼打牆裏?
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難道魏哥沒有死?一直以來,我扛着的就是童屍?
眼前的魏哥,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他怎麽會在這兒?
魏哥被我的态度弄得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急道:“許二,你怎麽了?”他不善言辭,此刻臉上神情着急,但隻憋出了這麽一句話,并且試圖再一次靠過來。
我立刻道:“站那兒别動!”
魏哥停住了腳步,一臉懵逼的看着我。
我離魏哥和那童屍都遠遠的,魏哥的目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童屍,一副着急又不解的模樣。
我想了想,便道:“你是人還是鬼?”
魏哥一愣,急道:“我當然是人。”我目光往他身下看,由于是正午,因此影子就在腳下,成爲黑乎乎的一團。
據說鬼是沒有影子的。
但我還是不放心,我道:“你怎麽會在這兒?咱們倆不是在那個祭祀的大堂裏嗎?你去哪裏了?”
魏哥聞言,急道:“你還問我,我才要問你呢。我讓你去大門口聽聲兒,我引瞌睡蟲,結果瞌睡蟲被我引過來,我到大門口時,卻沒有看見你。你不是先走了嗎?”
沒有看見我?放屁!我不就一直在大門口等他嗎!
難道……我和魏哥當時,都被什麽東西迷住了?又或者,我才是被迷住的那一個?
于是我道:“你覺得在那種情況下,我可能會扔下你自己先跑嗎?”
魏哥目光閃躲了一下,聲音有些嘶啞:“我喊了你好多聲,我真的以爲你……”
“你以爲我讓你當誘餌,我自己一個人逃命了。”
魏哥立刻擡起頭,道:“我剛開始是那麽以爲的,但是我出門之後,發現外面沒有腳印,所以我又回大堂裏找你了,但什麽也沒發現,我隻能先離開了。你扛的這些……是什麽?難道是那缸裏的東西?”
我忍不住抓了抓頭發,一時間難以理清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麽,想了想,便道:“魏哥,你把手伸給我。”
魏哥滿臉疑惑,但是把手給伸出來了。
于是我跟他握手。
他的手是熱的,粗糙的,但肉是軟的,屬于活人才有的手感。
這一瞬間,我覺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隻要人沒死,一切都無所謂,我激動的眼眶一熱,道:“我一直沒有離開那個大堂,我好像被什麽東西迷住了,就像鬼打牆一樣。我看見你死了,我經曆了很多,才扛着你的屍體,從裏面逃出來。可現在才發現,你的屍體變成了這些……”我指了指地上的童屍和童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