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庫爾班在我們帳篷外拍了兩下,我拉開帳篷一看,隻見他眉毛上都結了一層白霜。
庫爾班嘴裏冒着白色的霧氣,眨了眨眼,說道:“開始降雪了,今晚的溫度可能會比我們預計的更低,我來你們帳篷裏睡,以防萬一。”畢竟其餘人都是本地人,能應對突發狀況,而我們都是外來人,庫爾班擔心我們會出意外,所以決定來我們帳篷擠一晚。
這一晚上的情況太糟糕了,我們的呼吸道難以适應這種又寒又幹,氧氣又稀薄的環境,一直處于一種難受的狀态中,根本睡不着。
外面的風比白天刮的更猛,冬帳被吹的啪啪作響,結實的架子都跟着彎曲起來,讓人擔心它會不會被吹的倒塌。
外間的夜風,猶如鬼哭狼嚎,我們在帳篷裏,都能感覺到那股的威力。
大自然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僅僅是風,大到一定程度後,都會産生讓人難以忽視的恐懼感,衆人根本無法入睡,在帳篷裏或躺或坐着。
小簡突然說道:“不知道現在的風力有幾級。”
庫爾班道:“這風不算什麽,隻要不遇上沙漠風暴就無礙。”沙漠風暴,相當于海上的海嘯,一但來臨,别說我們這冬帳,就算是房子,也能直接給掀了。
這場風足足刮了兩個小時,風停之後,我們卻覺得越來越冷,我擡腕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溫度顯示,此刻是零下的二十八度。
這個溫度已經非常低了,外面的雪下的很大,營燈可以照見的地方,全都覆蓋了一層薄雪。
如果就這麽一直下去,明天早上,估計就會積一層厚厚的雪。
便在此時,小齊那邊傳來了好消息,她将腦袋從帳篷裏探出來,對我們喊道:“田姐醒了。”
簡偉忠一聽,連忙頂着雪,哆哆嗦嗦的出了帳篷,往小齊她們的小帳篷而去。
我也記挂着田思麗今天遇見的事兒,連忙跟着進去。
這帳篷是兩人的,有些小,我們幾個大男人鑽進來有些擁擠。
田思麗已經重新穿上了衣服,幸好有備用衣物,要不然還真糟糕了。
她此刻滿臉疑惑,小齊正跟她說着什麽,我們一進來,二人便停下了話頭。
“田思麗,沒事兒吧。”簡偉忠擔憂的湊上去。
田思麗搖了搖頭,聲音聽起來沒多大問題:“小齊剛才都跟我說了。”
簡偉忠推了推眼鏡,一臉擔憂的問道:“你當時是怎麽了?怎麽會自己脫了衣服,跑到那棵樹下面?”
田思麗微微皺着眉,面露思索之色,似乎在回憶,苦惱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當時我聽見有人在求救,就順着聲音往前走。那聲音,一開始是個人的聲音,但是後來不知怎麽的,漸漸就變了味兒,變得不像人的聲音,倒像是、倒像是……”她說到這兒,有些遲疑。
我問道:“像什麽?”
她咽了咽口水,吐出一個字:“鬼。”
帳篷裏頓時安靜了一下。
我心裏打了個突,聯想到白天那森森白骨,不由得和旁邊的魏哥對視了一眼。
這段日子,我似乎總聽見鬼這個詞兒,可這世間真的有鬼嗎?
之前在黃泉村,好幾次我都以爲自己遇到鬼了,後來才發現,其實不過是人心有鬼。
可這一次的事兒,又怎麽說?
那些白骨,難道真的都是被凍骨樹給弄死的?一棵枯死的胡楊樹,真的有那麽大的力量嗎?
小齊發出了疑問:“鬼?你爲什麽這麽說,難道你知道鬼是怎麽叫的?”
田思麗面露苦惱之色,道:“我當然不知道鬼是怎麽叫的,但那個聲音,總之不像人,而且聽起來非常恐怖,讓人心裏發毛,我的第一感覺,就像是有鬼在叫一樣。然後不知道怎麽的……我整個人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一邊往前走,一邊就沒什麽意識了。”
小齊道;“你也不記得自己脫衣服了?”
田思麗臉一紅,微微搖頭道:“不記得了,我就感覺很冷,好像睡在一個冰窟裏,然後我面前有一個很暖和的水袋,我忍不住抱住它取暖,可是越抱就越冷。難道、難道我抱住的,是那棵凍骨樹?”
庫爾班道:“你抱住的,就是那棵樹。”
田思麗滿臉疑惑,道:“這太奇怪了,一棵樹,怎麽可能把人凍死呢?”考古的人,經常跟老物件、古墓、骷髅打交道,這樣的人,都是不信邪的,讓她接受自己被一棵樹給蠱惑,實在很難。
事實上,我也覺得古怪,但再一聯想黃泉村的鼠兄和那黃泉水中的大魚,又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又哪兒能事事都能弄個清楚了?
于是我道:“别管是不是那棵樹的問題,總之你沒事就好,大家要是再聽到什麽奇怪的求救聲,就不要再理會了,離那個幹枯的河道遠一點吧。”
有道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話音剛落,忽然間,便聽帳篷外面,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風已經停了,所以那不是風聲。
那似乎是人在喊叫,但又不像人聲。
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有什麽人被掐住了脖子,在拼命的嘶吼一樣。那聲音似人非人、似獸非獸,聽在耳裏,讓人毛骨悚然,如果非要形容,還真的像是厲鬼在尖嘯一般。
田思麗神情一變,倒抽一口涼氣,道:“來了!就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她的目光,猛地盯向帳篷的出入口。
我們進來時,将拉鏈拉上了,所以此刻,目光根本探不出去。
但所有人的心,卻在此時都沉了下去,一行人擠在帳篷中面面相觑,隻覺得心髒突突的,急速跳動了起來。
沒等我們做出反應,其餘帳篷裏的人,卻不明情況,率先走出了帳篷。
我聽見新疆人用維語,語氣不滿的說着什麽。
庫爾班臉色一變,一邊拉開拉鏈,一邊也用維語喊了一句,緊接着,整個人沖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