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班開着車,道:“美嗎?我們早就看膩了。”
小齊道:“旅行就是從自己待膩的地方,到别人待膩的地方去。”
庫爾班故意說道:“難道你是來旅行的嗎。”
小齊道:“心若在路上,哪裏都是旅行。”
庫爾班聳了聳肩,道:“搞不懂你們。”車子一路開去都十分順利,六個多小時後,庫爾班将車停了下來,說:“到了,今晚在這兒過夜,明天一早啓程。”此刻,堅硬的戈壁,已經被黃沙所取代,我們的車子沖沙跑了一陣,已經後繼無力了。
這邊兒天黑的比較晚,此刻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多鍾,天邊的太陽已經看不見了,但夕照的餘晖蔓延在天際,遠遠近近的沙丘層巒起伏,沙丘頂上覆蓋着晶瑩的白雪。
我們下了車,隻覺得一股沁涼寒冷的風迎面而來,比在泰若的時候更冷。
我擡腕看了看手上配備的戶外表,上面顯示着經緯度和溫度,此刻的氣溫,是零下的6度,和泰若地區夜晚的溫度一樣,六個小時的車程,溫差就達到了五度左右。
庫爾班利落的下了車,說道:“就地紮營,一部分人可以睡在車子裏,比較暖和,晚上不用守夜,冬季雖然環境惡劣,但好在很多動物都遷徙或冬眠了,沒有太多來自這方面的危險。”這話他是對我們說的,緊接着又用維語吩咐其它人紮營。
這種地方,除了高溫和缺水,最大的危險就是來自于毒物了。
沙漠戈壁,沒有太多體型龐大的動物,主要以小型生物爲主,這些動物爲了避開高溫,一般隻會在黎明和日落時分出來活動,如蝙蝠一類的,則會在夜間出來活動。
到了冬季,一部分不冬眠的動物就會遷徙出去,來年再回來,冬眠的動物則在十月左右就進入了地穴。
如果是夏季來這兒,晚上過夜,一定得有人守夜,不然第二天早上起來,睡在你身邊的是什麽東西就不一定了。
庫爾班一邊給我們講着,一邊帶着人紮營。
他還是很敬業的,性格雖然狂放,但經驗充足,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不需要我們多考慮。他手底下的人,紮營的紮營,做飯的做飯,生火的生火,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一切就已經收拾好了。
這裏的晝夜溫差極大,溫度降的很快,幾乎每隔二十分鍾就下降一度,太陽完全下山時,溫度已經到達了零下十度。
庫爾班摘了手套,伸手感覺着空氣,一雙淩厲的鷹目絲毫不見疲憊,說道:“今晚的溫度還會降,預計在零下十五度左右。”
北方氣溫低,但在城市裏、公共場所裏,都有暖氣,真正長時間暴露在外間的時間不多。因此,一些北方人到了南方,會發現南方比北方更冷,因爲南方是濕冷,而且沒有暖氣。
每到冬天,網上就會有一些南北段子:你在南方的寒風中跺着腳,我在北方的暖氣裏露着腰。
所以,别看我們都是打北方來的,但我們在暖氣中待慣了,根本不比南方人抗凍。
在零下十多度的環境中,沒有暖氣的過夜,估計北方的流浪漢都沒有體會過,因爲流浪漢都知道擠在有暖氣的公共場合裏睡覺。
我們所準備的紮營裝備,是專業的極地冬帳,内外共三成,外層防水防潮,中間抗寒,内層速幹,四人一頂,鋪上防潮墊、摸出睡袋,我們鑽進了帳篷裏。
營地裏挂了一隻風燈,備着一個燃料爐以防萬一有野物靠近,但并沒有點燃。
小田和小齊兩個姑娘睡一輛車,另外幾個漢子,則占了兩輛車和一個帳篷,我和魏哥、庫爾班以及小簡睡一個帳篷裏。
剛剛鑽進睡袋時,我覺得很驚奇,因爲帳篷裏一點兒都不冷,似乎把所有的寒氣都隔絕開了,但是睡了沒多久,事情就不對頭了。
帳篷裏沒有風,但溫度卻開始降了下來。
這是一種由内而外的冷,低氣溫仿佛是從布料空隙裏透進來的,又仿佛是從我們自己體内散發出去的,人躺在睡袋裏,不至于凍壞,但體溫也很難升起來。
一直過了很久,我和魏哥以及小簡都睡不着,到是庫爾班,似乎習慣了這種天氣,沒多久就卷縮在睡袋裏睡着了。
到下半夜的時候,我被凍醒了,忍不住從睡袋裏坐了起來。這一起身,我才發現小簡和魏哥也沒有睡,兩人同樣是難以習慣這樣的低溫,都沒有睡熟。
小簡呵着氣,道:“太冷了,多少度?”
我用手機照明,看着腕上的手表,道:“十六。”這個十六,自然是指的零下。
魏哥道:“還沒往裏走就這麽冷,真進了裏面……”他頓了一下,對我說道:“咱們的保暖物資,是不是太少了?不對,我今天清點物資的時候,好像不止這麽點兒。”說話間,一邊的庫爾班被我們吵醒了。
事實上我們三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他的警覺性很高,所以爬了起來,道:“是,但我沒有把所有的物資都用上。”
他這麽一說,我愣了,問他爲什麽。
庫爾班道:“所有人的身體,都需要一個适應過程,人是複雜性的動物,可以在各種環境中生存,但是這種生存能力,需要循序漸進的調動出來。我們的物資有限,即便把所有的物資拿出來,在零下三十度左右的低溫裏,都不一定能抵抗的了。”
頓了頓,他接着道:“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不止是寒冷,還有寒冷引起的各種綜合症狀,比如呼吸道反應、心髒刺激等等,這些有可能發生的狀況,靠物資是彌補不了的,所以隻能調動人的适應力。我将抗寒物資控制在一定的範圍,随着溫度降低,逐漸增加使用,這樣才能保證,當我們在到達零下三十度左右的低溫時,身體不會發生太過強烈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