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店環境太差,屋裏一股子怪味兒,那味道難以形容,像是食物的味道,又像是一種奶腥子味兒,讓人半晌都睡不着。
我們的大部分物資,都有沈教授進行周轉,新疆科研所這邊兒會幫我們把物資給運送過來,畢竟我們三個人太少,不可能帶着所有的物資上路。
就和沈教授說的差不多,這個時節,還徘徊在泰若不肯離去的,都是些亡命之徒,爲求财敢玩命的那種。因此,我們三人第二天早上,正吃着早飯時,便不停的有人來向我們打聽,問我們是不是有什麽活計。
雖說我們缺人手,但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剛開始來的幾波人,一個個賊眉鼠眼,流裏流氣,看起來就不像能擔大用的,因此我都給推了。
正要吃完時,又來了一人,這人身形瘦小,沒我高,看起來風一吹就能刮跑似的,但一雙眼睛卻十分清亮,富有神采,顯得很可靠似的。
他直接坐到了我們三人的桌子前,毫不客氣,自己給自己舀了碗羊湯,呼啦啦的喝下去,歎了口氣,道:“暖和,舒服!”
小齊脾氣好,唯一不能惹的就是吃的,她自己都覺得吃不飽,一看有人不請自來,喝了原本該屬于她的羊湯,頓時瞪眼道:“喂喂喂,你幹什麽呀,這是我們的東西,你怎麽問都不問就舀我們的湯啊!”
那人抹了抹嘴,說道;“對不住,對不住,剛打外面趕過來,人都凍僵了,我看這湯你們也喝不完,就借點兒喝。”
我心說:喝不完?那你可錯了,我們隻有不夠喝,沒有喝不完的。
小齊道:“借可以,那你得還。”那人嗆了一聲,以爲小齊是在開玩笑,也沒有接話,而是說道:“三位老闆,我姓劉,這兒的人都叫我‘劉線頭’。”
線頭,也就是搭橋牽線的人,之前來找我的,也都是所謂的線頭,但看着就不靠譜,眼前這個,似乎還成。
于是我道:“你怎麽知道我需要線頭?”
他笑道:“這個時節來這兒,肯定是有大買賣,看幾位的行頭和裝備,都不是一般的貨色,打你們一到這兒,盯着你們的人就多了。”
我以前沒有進過沙漠,也沒有去過極寒地帶,因此這次的物資,都是沈教授幫的忙,我們的行頭好不好我不清楚,但貴是肯定的,性命攸關的事兒,沈教授可不會弄劣質貨湊數。
劉線頭說完,見我沒有接話,便繼續道:“甭管有什麽買賣,這個時節,你們三位,兩男一女,想往裏闖肯定是不行。我有一批人馬,都是老手,來牽個線,幹完這一票好過年呐。”
我道:“人馬?有多少?什麽活兒都接嗎?”
劉線頭道:“你要多少人都有!隻要價格合适,活兒沒有不敢接的。不知道你們是要去什麽地方?”
我拿出地圖,指了個大概區域,道:“在這一帶搜索一座古城。”
劉線頭見我在地圖上一劃拉,頓時有些呆住了,片刻後,小心翼翼的問我:“您沒開玩笑?”
我道:“十一月份的天,我風塵仆仆的跑這兒來跟你開玩笑?”
劉線頭于是拍了拍大腿,說:“您這活兒不好幹,這要是一般的地方,我自己就做主答應了,不過這個活兒,恐怕得親自跟他們談談,他們會不會接,不好說,就算接了,價格上,也不會低。”
我道:“不管成不成,先見見人。”
劉線頭道:“那行,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我結了賬,三人便跟着劉線頭往泰若西邊的區域走。外面風沙很大,時不時的會下一場小雪,沙夾雜着雪,人必須得罩着紗巾口罩,不然鼻子嘴裏,沒多久就全是沙子。
道路上行人不多,時不時的便能看到往外撤的人,正将物資往車上搬,我們三人,在一片撤退潮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片刻後,我們被引到了一間平房裏,劉線頭敲了敲門,喊了聲:“庫爾班!是我,牽線來了。”庫爾班?聽名字,應該是本地人。
門敲了兩下,便有人打開了,霎時間,房間内一股熱氣和香氣,直往我們面上撲來。
我定睛一看,好家夥,這幫人可真夠享受的。
眼前是一間大平房,什麽家具都沒有,中間掏了個火塘,上面架着一隻油滋滋、香噴噴的烤全羊,周圍坐着十多個漢子,地面上鋪着厚厚的氈子,正喝酒吃肉打牌,門裏隻留了一扇高窗換氣,裏面十分暖和。
我旁邊的小齊眼睛都直了,盯着烤全羊,咕嘟一聲,咽了咽口水。
開門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長相也是本地人,帶着帽子,邊緣處露出發黃的卷發,将我們給讓了進去。
劉線頭招呼我們坐,他看出小齊嘴饞,便道:“還沒烤好,再等了十多分鍾就成了。”小齊立刻咽着口水猛點頭,一副已經完全被收買的樣子。
我們三人一坐在火堆邊上,屋子裏的人,視線便齊刷刷盯在了我們身上,我一眼看去,發現全是本地人。新疆人身材比漢族人高大一些,長得高鼻深目,輪廓清晰,聚集在一起面無表情盯着你時,還真有種殺氣騰騰的感覺。
不過,這種氣勢正是我現在需要的,這趟活兒,要的就是這種悍勇的人。
這地方的人已經撤的差不多,留下來的人也不多,我沒什麽太多的選擇,所以在心中,對這幫人已經過關了,接下來,隻是問問他們的履曆經驗,以及談談價格了。
之前劉線頭說,他不确定這幫人會不會接我的活兒,畢竟太危險了,但現在看來,我覺得他們十有八九是不會拒絕的。
因爲在這幫人身上,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股叫做悍勇和亡命的氣質。
這幫人也沒有跟我們說話,而是直接找劉線頭打交道。
他們中明顯有一個首領,是個卷發披肩,身形魁梧,氣勢兇悍的中年人,一雙鷹目看起來格外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