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村這麽多的畸形兒、返祖兒,和他們當年挖開玉髓,有很大的關系。
劉瘋子聽完醫生的解釋,歎了口氣,道:“都是報應啊,山是有神靈的,挖開了玉髓,就是冒犯了山神,這是報應。”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山神嗎?我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一口否決。
但此刻,那個酷似嬰兒的玉髓,就在外面的洞窟裏,我看的真真兒的,散發着夢幻般的紅光,讓我難以再一口說出否決的話。
醫生的腰,在剛才和蛇妖争鬥時劃傷了,他這會兒撕開衣服,包紮着自己的傷口,一邊兒包紮,一邊兒道:“外面那具屍體是怎麽回事?”
那屍體沒有腐爛不說,居然還憑空懸浮着,實在是太奇怪了。
劉瘋子道:“那就是江守玉的屍身,當年他死後,鼠爺将他的屍體放在了此處,屍體下方的洞竅,就是山中‘神龍吐息’所在的位置,鼠爺又将玉髓放在了‘吐息’處,所以屍體借着地脈龍息,得以保存,我第一見到的時候,也吓了一跳。”
我道:“這麽多年來,鼠爺和蛇……小墨就住在這裏?”
劉瘋子點了點頭。
我又想起了那河道中的浮屍,便道;“那些鐵索上挂着的屍體,又是怎麽回事?”
劉瘋子道:“那些并非是我們弄的,據說是當年軍閥的人下地穴時,受到了‘神龍吐息’的幹擾,他們爲了鎮壓地氣,那軍師就出了這麽個主意,将之前那些死亡的屍體收集起來,布了個什麽陣法,這些鼠爺也不清楚,所以我就更不知道了。”
醫生琢磨道:“……陣法?這玩意兒真的有用嗎?如果是它破壞了地氣,那麽破壞它,是不是就可以讓黃泉河重新改道,讓井水避免污染?”
我道:“你還真信這個?”
醫生道:“以前不信,現在嘛……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劉瘋子道:“我不懂這些,不過就像你們說的,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有太多的孩子,一生下來就……不能讓這種事情繼續發生了,得破壞它!”
我道:“這事兒也簡單,把鑿在石頭上的防爆釘部分給敲了就行,現在最要緊的是離開這個地方,劉阿姨你現在身體也虛弱,我們也都受了傷,得趕緊出去療傷才行。”
劉瘋子看了看蛇妖小墨,神情憂慮,道:“小墨這孩子,以前别人還怕他,黃泉村的人迷信,裝作精怪,就沒有人敢惹他。現在族長那夥人已經發現了它的弱點,其實,它除了速度快一些,力氣大一些,其餘的,和正常人差不多,也會生病,也會流血,那些人想重開礦洞,鏟除小墨,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之前小墨裝成精怪,沒人敢惹,現如今讓人知道了弱點,怕槍又怕火,可以說是完全處于下風了,真讓族長那夥人給堵住,那就慘了。
我焦急之下,想到了白毛老賊,便問劉瘋子,能不能讓白毛老賊幫忙,把族長那夥人給吓出去。
劉瘋子道:“鼠爺已經幫過我們,重創了那幫人,死了好幾個,現在還剩下五六人,他們真要敢來,到是不足爲懼。隻是現在不比幾十年前死了人都沒人管,如果真把他們全弄死了,引來了警察,我小墨,也難以再有安身之處了。”
這确實是個大問題,像蛇妖小墨這種情況,抖落出去,不知要引起多大的波瀾。玉礦中的事情也非同小可,這樁陳年舊案若被牽扯出來,其實對于現在活着的劉瘋子等人來說,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不論如何,江家的後人已經沒有幾個了,再把這些舊案牽扯出來,毫無意義,活着的人,能安穩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醫生聞言,道:“你以爲,這礦洞的事情,能瞞得住嗎?現在到處都在開發,就算小墨一直躲在這裏,也躲不了多少年,你們還是早做打算,最好的辦法,就是換個地方居住。”他說着,看向蛇妖小墨,目光閃爍,意味不明。
這種眼神兒别人看不出來,我可是清楚,這分明是感興趣加想研究的眼神,一想到這丫兒可能在腦子想着解剖蛇妖的場景,我就覺得頭皮發麻,便用手肘捅了醫生一下,示意他别那麽變态。
靳樂被我一捅,收回讓人發毛的目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小墨感受到他的‘不懷好意’,沖醫生呲了呲牙,嘶嘶吐着信子。
劉瘋子卻沒有察覺到我們三人間的暗潮,聞言擔憂不已:“是啊,隻能換地方,換到更偏僻的地方。”她沖蛇妖招了招手,蛇妖擺着尾巴爬到了劉瘋子身邊,碩大健壯的身軀,和瘦弱蒼老的劉瘋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瘋子慈祥的摸了摸蛇妖的頭頂,道:“不管去哪兒,隻要我的孩子能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再也不想裝瘋賣傻,和我的孩子分開了。小墨,都是母親沒用,這些年來,沒有能力好好照顧你。”
蛇妖吐了吐信子,用怪異而充滿仇恨的腔調道:“不、怪、母親,是他們……我、要、殺了、他們,所有人……總有一天……”它的戾氣十分重,充滿了殺意,若沒有劉瘋子的制止,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事來。
其實這事兒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估計會比它戾氣更重。
母子分離、母親被人欺辱,自己和老鼠爲伴,在礦井下不見天日,父親被村裏人打死,上一輩的人,更是被魏家的人折磨。
如此深仇大怨,恨意滔天,也實屬正常。
但劉瘋子顯然不想追究了,她比蛇妖更懂得外面的世界,或許在她心裏,也一樣想複仇,但她知道,比起複仇,保住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複了仇能如何?被警察抓住,礦洞被打開,小墨被當成怪物抓起來研究嗎?
在孩子和仇恨之間,她選擇了孩子。
所以在蛇妖小墨說出這些話時,劉瘋子捂住了它的嘴,緩聲道:“不殺人,咱們走遠一些,以後母親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分開。”
蛇妖大大的眼睛瞪着劉瘋子,最後伸出信子在劉瘋子臉上舔了一下,緩緩道:“和母親……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