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着火把,站在水邊觀察着那具屍體,琢磨着該如何是好。地下水時不時的拍打着我們的下半身,冰冷刺骨。
很快,還真讓我發現了一些端倪。
我們身後平台下的鐵索是垂入水中的,之前我以爲是鐵索下墜着什麽重物,但現在身處下方,卻能隐隐看見,這鐵索雖然墜入水中,但卻是朝着對面延伸,仿佛另一頭還系在對面似的,而并非是垂直下墜着。
我示意魏哥和醫生一起幫忙,三人齊齊使力去拽那鐵索,鐵索稍微被牽扯起了一些,雖然不能完全看見,但根據走勢來看,果然是延伸向對面的。
“有了,咱們可以摸索着這條鐵索下河,防止被水流卷走,将劉瘋子的屍體給打撈上來。”
醫生道:“劉瘋子的屍體沉沉浮浮,說不定是被鐵索給挂住了。”
我道:“甭管是她顯靈,還是被鐵索給挂住,咱們幫死人一把,積積陰德。”
醫生一點頭:“就按你說的辦,你下去吧,我們在上面接近你。”他一說完,我頓時懵逼了。
啥?
我去?
打撈浮屍?
看着水中沉沉浮浮的黑發,我頓時雞皮疙瘩直冒,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這、這我不行,我内傷了,使不出力。”
醫生道:“魏哥肩膀挨了槍,更使不出力來,也不适合下水。”
我道:“還有你啊。”
醫生虛弱的摸了摸自己的頭,跟林黛玉似的,聲音一下子軟了下去:“我腦震蕩。”
想起這丫之前說自己腿瘸了,騙我背他,欺騙勞動力的事兒,此刻對于他是不是真的腦震蕩,我升起了強烈的懷疑心。
“腦震蕩隻是頭暈,也可以使力,再說了……浮屍,我就一普通小市民,我不敢碰,你是醫生,你接觸死人有經驗啊。”
醫生身體搖晃了一下,虛弱道;“頭暈腳就軟,站都站不穩,更别說下水了,而且我是醫生,不是法醫,已經死了的屍體不歸我管。”
裝!你他爺爺的就繼續裝!
早不晃,晚不晃,讓你幹活,你就頭暈腳軟跟林妹妹似的,這麽好的演技,不當演員當醫生,真是演藝圈的損失!
靳樂說完,還鼓勵了我一下,道:“有鐵索,而且在在水裏撈東西,有浮力,費不了多大的勁兒,去吧。”
我還能說什麽?瞪了靳樂一眼,投去一個鄙視的眼神,便摸索着鐵索下了水,慢慢往劉瘋子的屍體靠去。
魏哥則盡量往邊上站,伸着手,長長的支着火把,試圖給我更多的光源。
地下水流十分激烈,我将右手臂架在鐵索上,左手攀着鐵索往那邊遊,确實費不了多大的力,但很容易被水給拍下去,别提多狼狽了。
終于接近劉瘋子時,我看不到人臉,隻能看到漂浮着的黑色頭發和一個腦袋頂,在這光線晦澀又陰冷的環境中,别提多滲人了。
我伸出左手,在水中摸索着,摸到了劉瘋子冰冷的脖子,于是開始架着她,打算往回遊。
被我一架脖子,她腦袋浮了上來,不過是背對着我的。
我并沒有去看她的正臉确認身份,一來先入爲主,覺得這地方不可能有第二個女人;二來,死人的臉,特别是水裏的死人,都是相當恐怖的,我才不敢自己找事兒吓自己呢。
然而,我勒着她的脖子往後遊,卻遊不動,似乎她在水下的身體,被什麽東西給挂住了。
我又試了兩下,還是動不了。
岸邊的醫生問我怎麽回事兒,我道:“屍體可能被鐵索上的什麽東西給挂住了。”說話間,我放開了屍體的脖子,伸手往下摸,試圖摸到挂住屍體的東西,然後将它們分開。
在這個過程中,我必須沿着屍體的身體,從上往下摸。
這真的挑戰了我的心理極限,我從來沒感覺到像現在這麽恐怖,比當初看到大巴車前,忽然出現無頭屍時更覺得恐怖。
屍體身上雖然穿着衣服,但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覺,那肉仿佛被泡漲了一般,又冷又漲的,有一種奇特的彈性。
這一瞬間,我隐約覺得不對勁兒。
不久前我們還聽到劉瘋子的叫聲,說明當時她還活着,現在即便在水裏,肯定也才被抛入水中不久。
她的屍體,怎麽會被泡的這麽漲呢?
在意識到不對勁的這瞬間,水中的屍體,在水流的推動下,整個兒翻了個面,一張碩大又白生生的浮腫的臉,赫然與我來了個面對面。
那張臉,哪裏是劉瘋子的臉,分明是個在水中泡了很久才會有的死人臉!
那肉又腫又漲,白的滲人,兩隻眼睛翻着白眼,不見瞳孔,和我面對面的瞬間,我吓的大叫了起來,毫無尊嚴可言。
“啊——!!”
此刻的恐懼感,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我隻覺得頭皮一炸,渾身都涼了。那種涼,不是地下水的冰涼,而是一種仿佛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涼意,夾雜着強烈的恐懼。
岸邊的魏哥和醫生也看見了屍體的模樣,皆是大驚,紛紛讓我趕緊上岸。
哪裏還用他們提醒,我一瞬間放開了摸索屍體的手,逃命似的,反身便摸着鐵索試圖上岸。
然而,也不知是我太過緊張,還是因爲水勢不穩定忽然加快了,我往回撤的時候,隻覺得雙臂無力,之前明明能借着鐵索抵抗沖擊力,但此刻,卻仿佛随時會被水沖走一樣。
這讓我撤退的動作變得尤爲艱難起來,地下水一波一波砸下來,時不時的把我砸進水裏。
黃濁的水下難以視物,稍微一睜眼,眼睛便刺痛難擋。
岸邊的醫生不停的催促我,讓我快上去,顯然也發現我出了問題。
而此刻,我卻覺得自己渾身的力道,随着地下河一次次的拍激,消失的越來越快,手幾乎抓不住鐵索了。
便在此時,在拍水的過程中,我的腳卻猛然卡住了一個東西。
那玩意兒卡住了我的腳踝,勾住了我的褲子,也不知是什麽,讓我一時間根本遊不動。
“快上來!”靳樂神情相當緊張。
我道:“靠!我被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