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爲他罵人的緣故,而是之前石頭碰響的欄杆。
在這種看守的認知中,欄杆異響,奇怪的腳步聲,才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
他們先是阻止了那個人的污言穢語。
然後在每一個欄杆處檢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就開始詢問那些奴隸,是否看到哪裏在響。
結果大家都是隻聽到了,卻沒有看到聲音到底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唯一跟響動有關聯的,就是那個在罵人的家夥。
于是那個家夥就倒黴了。
即便他一而再的聲稱自己是被打了,是受害者,可是看守們還是懷疑他有越獄的打算,所以便是一頓毒打,打的那人躺在地上抽抽,這才關好牢籠,再次回到外面去享受恬靜的小生活。
是的,看守不喜歡在這房間裏面呆着,因爲這裏的氣味實在是太差了,差到讓人發指的地步。
之前清源要不是因爲想要看到乞兒吃癟,他是說死都不會踏進這裏一步,甚至會直接擡手把這裏給滅了!
在看守問詢的整個過程中,乞兒顫巍巍的仿佛很膽小的坐在那裏,目光卻仔細觀察着每一個跟看守交流的奴隸的神态狀态。
這讓他直接鎖定了其中兩名奴隸。
他們絕對是這看守的眼線!
奴隸中的眼線,興許隻是爲了每一餐僅僅多一點食物,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出賣這裏所有人!
而且這兩個家夥的樣貌,還真的有點出乎乞兒的預料。
其中一個是看起來很悲慘的老者,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就是苦大仇深,想必是遭受到了某種迫害。
在這之前,若是讓乞兒從奴隸中選出一個有可能協助他一起逃獄的,乞兒真的會選擇他!
另一個,看起來極爲憨厚,孔武有力的軀體之下,有一雙特别明亮的眼睛,怎麽看都是那種鄰家大哥一樣的感覺。
而事實上,他們就是眼線,這點乞兒絕對不會看錯。
分辨出誰是眼線極爲重要,或者躲避,或者消滅,乞兒總要做點什麽,要不然越獄就沒有一丁點的機會。
又過了一下午的時間,原本安靜的房間漸漸傳出了細碎的聲響。
人們開始活動,并且眼睛不停的往門口張望,有些焦急。
是放飯的時間了。
果然,半個小時左右,門被打開,一個同樣奴隸打扮的人,用潮濕的布遮住自己的口鼻,推着一輛木車進來,上面放着一個桶,裏面飄出一種加熱的酸臭味。
而聞到這種味道,乞兒清楚的聽到周圍有人傳出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就這?還吞口水?
乞兒眼角劇烈的抽動起來。
按理說,做戲要做全,他是必須吃一點這種東西,以體現他隻是人群中普通的一員。
可是真的要吃?
好像不太好吧。
光憑借那種味道,乞兒就知道這種東西是怎麽來的!
市場那些酒樓飯店什麽的,客人吃剩下來的東西,全部倒進一個桶裏,然後堆積在那裏一整天,經過徹底的發酵,才會被收這些東西的人取走。到了這裏,弄一個大鍋,急火燒開算是殺菌,然後直接盛出來就給這幫奴隸吃……
是的,這種東西在地球上叫做“折籮”,也叫“泔水”,用來喂豬的。
不過也并非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泔水裏面容易出現肉食,即便是已經酸了,發酵了,口味上會差很多很多,并且特别的不健康,但終究是肉!
對于這些常年被關在陰冷潮濕環境中,并且需要做最重的體力活的奴隸們,真的是有點适合。
起碼要比單純的饅頭或者窩頭要好很多。
隻不過這些對于乞兒來說,還是無法接受。
而且那個送飯的人也比較……随意。
直接拿一個木頭勺子,舀出來一些,随手就拍進籠子裏面的木碗裏。
勺子一攪動,味道更大,那些東西就像是一灘泥水一樣攤在木碗中,奴隸就瘋狂的沖過去,捧起木碗就瘋狂的吞食起來,好像都不用咀嚼。
還不等送餐人走到下一個鐵籠,他就已經吃完了,然後那個奴隸就拿着木碗拼命的敲着籠子,希望送餐人能再給他一點。
送餐人皺着眉頭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沒回答,繼續往前走。
奴隸的敲擊聲卻不停,喊叫聲也更大了一些。
送餐人猛地轉過身去,木勺子猛地揮舞起來,重重的落在奴隸的腦袋上,砰的一聲,鮮血就順着奴隸雜亂的頭發裏流淌出來,搖晃兩圈,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送餐人罵了一聲晦氣,就繼續向前走。
果然,經過這麽一次,其他人就老實了很多。
不過興許是因爲送餐人生氣了,每個籠子給的數量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少了很多。
這一下衆奴隸就有些不願意了,不過卻沒有對送餐人發作,而是一個個都對之前那個叫嚷的奴隸怒目而視,好像要打死他吃掉他一樣。
乞兒冷眼旁觀。
他在意的,是那個送餐人。
他原本跟這裏所有的奴隸都一樣,是同樣的階級,受到同樣的待遇,同樣的毫無尊嚴,同樣的毫無地位,同樣的生死都被别人把控在手上。
可僅僅是因爲這個活計,他就變得不一樣了,在這一群奴隸之中,成爲一個高高在上,絕對權威的存在。
就因爲他擁有了食物的配給權!
乞兒嘴角一撇,冷笑一聲。
依然這樣看着,等待着某種時機。
送餐人一個又一個送過去。
當他走到那個之前被看守打的人旁邊,也是一勺子拍下去。
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顫巍巍的往前走,費力的彎下身,準備伸手去抓地面上的碗。
卻正在此時,他正巧踩在那顆乞兒扔過去的石子上,石子渾圓,直接滑向一方,而那個人也因爲重心失衡,體力不濟,竟直接撲在地上,腦袋正好撞在碗上,還把碗給擠出去一段距離,整個就翻轉起來。
連帶着裏面滾燙的湯水直接灑向空中,正好潑在送餐人的頭臉之上。
“啊!”的一聲慘叫,送餐人吃痛之下,雙手捂臉的下意識往後退,卻正好踢中身後的木桶,木桶翻轉,湯水全部濺出來,弄得他滿身都是。
他便慘叫着不停晃動身體,聲音神鬼驚悚。
看守聽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趕忙從正門口沖了進來,見到正在慘叫的送餐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站在那裏圍觀狂笑,還伸手指指點點,仿佛送餐人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的快樂。
送餐人見看守進來,以爲是來幫他,也不管不顧的向他們跑過去求救。
隻是那些看守隻是躲避而已,卻根本沒有幫他的意思。
畢竟送餐人而已,這個若是死了,換一個就好了,想要幹這個的奴隸很多,根本不缺人。
就在送餐人追趕,看守躲散的時候,乞兒伸手彈指,小石子激射而出,撞到一個人的踝骨。
對方還沒等反應過來,身體便失去重心往前方倒去,他本來是想要找到偷襲他的人,可是還沒等開口說話,卻被送餐人一把抱住。
湯汁因爲送餐人搖擺的原因,已經降溫,燙不傷人。
但看守也被弄得滿身污穢,而且也被吓得夠嗆,直接起身用重手将送餐人打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