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岚狠狠咬了咬牙,然後一臉正氣的站在宋百斤面前,仿佛下定了決心。
“恩?”宋百斤歪着頭看着自己的徒弟,笑道:“剛才你可隻是一直在看,現在怎麽想要做事了?”
秦風岚說道:“剛才……師父,我不敢騙您,有那麽一瞬間,我真的覺得師父您是瘋了,我沒有動手,因爲我正在考慮自己要如何才能從全世界的攻擊、圍追堵截中,将師父您救出去。但現在我不這麽想了。大師是那個人!而師父您是大師的左膀右臂!連帶着徒兒現在也是大師的人,那别說是現在這小風浪,就算是天塌地陷世界末日,徒兒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了!”
宋百斤愣了一下,然後哈的一聲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說道:“瞧我這張嘴,還是不小心說漏了……以前你也有猜測吧?現在确定了,隻要該怎麽站隊了?呵呵,師父早跟你說過什麽來着?天塌下來,自然有個高的扛着,如果他都扛不住,那不如就跟他一起死了,反正他若是死了,這天下間就沒啥活人了,自己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反倒是跟着他一起跑到陰曹地府去,興許他拼來個閻王的官職,咱們每個人還能當當陰曹小鬼索命無常什麽的,多好?”
“師父說的是!”
“你這家夥,就是少了一些變通,别看師父大大咧咧好像做什麽事都瘋狂的不顧後果,但實際上師父走的每一步,都是有計劃的,都是有根據,甚至是有退路的!恩……這些你就好好的記在腦子裏面,别輕易對外人說。”
秦風岚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道:“原來之前師父想要玩女人然後被打的事情,其實也有計劃了,師父一定是懷揣着什麽偉大的目的才這麽做的!”
宋百斤差點一口血再吐出來。
轉頭認真看着自己的寶貝徒弟,如果不是知道這個家夥是直腸子一根筋的話,很容易理解成他說這些話是帶着譏諷嘲弄。
不過正因爲他大義凜然的說着,反而更讓人覺得尴尬。
宋百斤嘴角抽動了好半天,然後才被打敗一樣的說道:“其實……那時候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有些人是向死而生,這句話顯得很高級。
但事實上,這句話有兩層含義,一個是好的,就是大家理解的那樣,另一個卻是最差的,比如之前的宋百斤。
他苦笑一聲,不覺得秦風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隻能歎了口氣在一臉呆滞的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說道:“可以的話,過一會把東邊的人給我解決了,但盡可能不要傷了他們的性命。”
“這有點難……全殺了倒是簡單一些。”
“如果簡單,還用得着你?!”
宋百斤氣惱。
秦風岚趕忙吐了吐舌頭,尴尬的撓頭笑了起來。
也就在師父的面前,這個半步奇門的家夥才會流露出這種模樣吧。
等秦風岚跑出去,宋百斤輕輕笑了笑,然後活動一下自己的肩膀,還有雙腿,深吸一口氣,怅然說道:“惡人難做啊。”
焦老大在一旁憋不住笑,說道:“自然是難做,剛才給我來的通知,來的是城衛兩萬。”
“厲害嗎?”
“厲害?這要看怎麽說了,所謂精銳,損失三分之一人員依然能保持戰力就可以了。若是在減員一半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正常的戰鬥力,維持戰鬥形态,就可以稱爲王牌了,曆史上幾個王牌師就是這樣的編織。但這支隊伍不一樣,或者說中原的部隊不一樣,一支部隊不管有多少人,即便是剩下一個人,那也是有一個人的戰力,依然可以舉着槍兇猛無畏的向你沖過來,生命與否在他們而言不重要,完成任務保家衛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這是世界獨一份的,每個國家每個勢力都會羨慕的事情,而你将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支部隊,你說……應該怎麽稱呼他們?是精銳,還是王牌?”
“看來世俗的稱謂都沒辦法放在他們身上了?”
“應該是這樣。”
“看來我要面臨一場苦戰?”
“看你最終想要達到什麽效果吧,正如你所說的,想要讓他們都活着,這很困難。”
“擒賊先擒王呢?”
“将軍死了,副官上,副官死了,營長上,營長死了連長上……直到最後一個士兵,他會給自己下達一個任務,卻永遠不是逃走。”
“該死。”
“誰該死?”
“……我!我還不行嗎?!”
宋百斤想了一下,說那些軍隊該死,好像不太合适,說大師該死,那自己是嫌命長了,說派遣他們的人該死,人家也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所以該死的隻能是自己。
但宋百斤不能死。
他跟中原的軍隊一樣。
大師下達的任務是最重要的,甚至要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在未完成之前,那真的是連死都不敢死。
每個人在世界上都會有自己生存的動力和目标,之前……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他沒有目标了,所以真的是想死,破罐子破摔,死在繁華的街頭,肮髒的角落,或者女人的肚皮上,亦或者一個見義勇爲的人的腳下,都無所謂。
但大師回來了,給了他能力,給了他希望,還有動力,更有目标。
之前是心死了,現在真的活過來了。
所以該死,但不能死。
深吸一口氣,宋百斤說道:“如果我沒回來,别給我收屍,告訴大師,讓他把這裏一把火都燒了,就算是屍體,我也沒臉見他。”
焦老大說道:“不再考慮一下?”
“五十年,每一天的晚上我都在這樣問自己,考慮一下,或者放棄,并且真的選擇了放棄,然後在每一個太陽升起的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便還是會那麽做,不管是守護這個世界,不管是尋找大師,還是現在要做的事。”
“看來這五十年,你過得并不容易。”
“你容易?”
“……哎,大師回來,真好。”
“是吧?”
宋百斤咧嘴哈哈一下,然後一個閃身,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下一刻,在遠處的全武裝軍隊之中,就燃起一片火光。
好一陣,才有兇猛的爆炸聲傳來,此起彼伏。
這注定是一場無聲的戰鬥。
級别超過王牌的部隊,不需要用呐喊的聲音驅趕自己送死的步伐。
強悍的宋百斤也不需要喊出污穢的語言,試圖讓對方放棄抵抗。
無需言語,雙方都有自己的命令,所以在一個不需要發生戰鬥的地方,在一個不需要有死傷的地方,展現着人類最原始的沖動,還有魅力。
秦風岚也是同樣,他的方法沒有宋百斤那麽大開大合,他更趨重于遊擊,利用自己的速度還有反應,在無數緻命的武器面前瘋狂飛舞。
是的,如同蝴蝶一樣飛舞。
在狂風暴雨之中。
任何一滴雨點落在身上,就是喪命。
這是一場生命的博弈,一場生死之舞。
所以很美,美到讓人窒息。
美到讓人不敢相信。
而同一時間,作爲整件事情真正的主角,乞兒,其實也沒有閑着。
他不希望這場戰鬥的發生,當他在高處看到宋百斤第一時間喊出那句話開始,他就知道宋百斤想要做什麽了。
說了一句瘋子,又說了一句這些年學聰明了,然後就直接一個閃爍,來到足球學院的最高層,那個塔頂的透明屋子面前。
多少年了?
他沒有見過宋小小。
多長時間了?
他回來之後都沒有來找她。
他知道她肯定存在,知道她肯定會維護這個世界,知道她肯定跟這個世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猜到了她身處統治者的位置上。
但卻依然沒有來找。
以爲宋小小不是别人。
宋小小必然會問出一個問題。
在第一時間就問。
“醜兒,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