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老大看着自己軍裝上的肩章,苦着臉說道:“看來我是時候扒了這身軍裝了,穿了那麽多年,突然不穿了,肯定是不習慣的。”
乞兒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焦老大大聲說道:“算了!破工作,還那麽累!還得拼命!犯得着麽我?不幹就不幹了,脫了,我就脫了!”
說着,還真的開始動手脫軍裝。
乞兒再次翻了翻白眼,說道:“别在我這裏脫,沒人想看你這糟老頭子光着身子。”
焦老大勃然大怒,大聲道:“大師,您還有沒有同情心了?我這……我這都這樣了,您還說這樣的話?”
乞兒歎了口氣,說道:“誰跟我說的來着?還是從那本書上看來的?忘記了。反正有這麽一句話,說是大聲吵着嚷着要離開的人,都是希望被挽留的,如果真想要離開,他們連關門都盡可能不發出聲音。”
焦老大愣了一下,然後苦着臉尴尬的坐到了乞兒的身邊,小聲嘟囔道:“我……我就是想讓您想想辦法,天下金融突然弄出那麽大動靜來,雖然現在國家好像是體制沒變的,但實際上在國家中真正說話好使的,是那麽一群人。老人家的地位可以不變,但下面的人……就說不準了,像我這種平日裏總當刺頭,也得罪過天下金融的家夥,那肯定是要被人拿下,甚至會被他們給弄死的,我這不也是着急嘛。”
“跟我耍心眼?”
“不敢不敢……”
“不敢還做?”
“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嘛,明明消息都告訴您了,您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我心很慌。”
乞兒翻了翻白眼說道:“如果你以前沒有得罪過天下金融的話,你可能真的會被換掉,你位高權重,手下又有絕對的兵權,對誰來說都是危險的。但現在你得罪過他們,那就不一樣了,不管是誰被拿下,你也會穩穩的。”
“這……這是爲什麽啊?”
焦老大有些不懂了。
乞兒無奈道:“如果是以前,五十年前,這種事情明明應該你比我更懂才對,怎麽現在反倒問起我來了?”
“什麽啊?”
“哎,我說的明白點吧。他們天下金融,算是商人,需要花費多大的經曆,有多深的城府,才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但凡這樣的人,是不會讓自己的喜怒去影響自己的未來。他們剛剛掌權,對重要的就是維護現在國家的穩定,因爲一旦鬧起來,能夠掌握大義去反抗他們的人就會很多,這對統治不利。而你是一個得罪過他們的人,這件事肯定鬧得很大,不光你們知道,其他人也知道。現在應該有很多人正在看着你們,看着天下金融到底會怎麽處理你。如果天下金融對你不管不問,甚至給你一些嘉獎實權的話,那麽其他人會怎麽想?”
“會怎麽想?”
“哎……自然是會想到,天下金融連你都可以放過,對其他人自然不會做什麽,會想到天下金融爲了維持穩定,會大力的妥協,也不會動現在的統治機制,不管是上層還是中層,不過就是最上面的領導換了個人而已,對自己的事情其實是沒啥太大影響的。這樣一來,統治就變得安穩很多。原諒一個人,無視一個人,根本不需要任何成本,就能取得這樣的效果,天下金融是傻的才不會這樣做。”
“萬一……萬一真的是傻的呢?”
焦老大還是有點不放心。
乞兒翻了翻白眼說道:“傻的?看他如今的位置,但凡坐在上面的人,就沒有一個傻子,中原曆史,一揮手五千年,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都數不過來,但有一個算一個,就是沒有傻子!”
“還是有昏庸……”
“三歲讀書。”
“什麽?”
“他爸未必是聰明的爸爸,但他的媽媽肯定是在後宮之中越衆而出,鶴立雞群的存在,鬥得過一大群狐狸精。基因良好,這是根子。然後三歲開始讀書,四歲開始名家教學,八歲開始學習帝王權術……那個位置上的人,隻有輸掉的,被人诟病的,卻沒有一個是傻的。千萬别覺得某個比你基因好,比你更加勤奮的人會是個傻子,但凡這麽想的人,那才是傻子。一個人高高在上總有他高高在上的理由,可能你會覺得有些人是溜須拍馬上去的,你怎麽就不認爲溜須拍馬做一個合格的捧哏是一件特别難的事情呢?五十年前的世界就已經看清了情商到底有多麽重要了。你也許會說有些人就是靠運氣,但運氣這東西,你情商還難!所謂運氣,就是命理風水,甚至需要幾代人的積攢,那樣的人才更可怕,因爲你對付的不是活了幾十年的人,而是一個存在了數百年的家族!”
焦老大眼角一陣抽動,想了一下,試探的問道:“大師,我怎麽覺得……您說的這些,其實不是在說我會被踢出去的事?”
“那我說的是什麽?”
“像是……更像是……”
“像什麽?”
焦老大眼睛一亮,立即說道:“像是在跟我介紹我們的敵人!”
乞兒愣了一下,然後哈的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後說道:“我想要做的,必須要做的,是大事。想要做成這件大事,就需要掌握全天下所有的力量。而想要做到這一步,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全世界都當成自己的敵人!”
他站起身來,伸手在房間中間的陣法上撫摸了幾下,然後說道:“重視它,研究它,别把它看的太好,也别把它看得太壞以免自己真的讨厭它。所以就當個敵人吧,隻有這種心态才能在這場戰鬥中……活下去。”
焦老大聽完這些話,身子忍不住顫動起來,不是害怕,那是激動的!
“大師,咱們是真的要……”
“不過之前你的做法有點錯。”
“之前?錯?”
“作爲次級上位者,你不應該把家人接過來,住在我的樓下。”
“這……”
焦老大一驚,然後咬了咬牙說道:“是啊,大師說的是,這樣做會讓我給人留下口實。”
“呵呵,何止是口實啊?”
“還有什麽?”
“我也不知道,但興許……以後你會知道。”乞兒聳了聳肩膀,然後苦笑道:“我唯一的家人,現在在那。”
他伸手指了一下天空。
這讓焦老大一陣落寞。
他一直沒有問醜兒的事。
不敢問,不想問。
乞兒指的是天上。
這個動作對于普通人來說,隻有一種意思。
但對于乞兒這樣的人物來說,卻好像更多了一種意思。
焦老大小心盤算着,他想說自己是不是應該馬上把家人送走,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僅僅是低下頭。
他直覺的認爲乞兒肯定還有什麽話要說。
果然。
乞兒轉頭大聲喊道:“流花惜月,别玩了,雪有那麽好玩嗎?玩了幾個月都玩不膩?走了走了,我帶你們去見見世面。”
房屋外面,廣場之上,正在玩樂的流花惜月立即應了一聲,興高采烈的跑了回來。
至于她們身後,正有一座二十多米的冰雪雕像,在溫暖的陽光下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