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有些害怕。
他之前覺得自己是殘忍的,清楚的知道,自己什麽都敢做,所以一般的弟子也都比較怕他,但那些長老什麽的卻都對他一視同仁。
這讓他感覺很奇怪,難道是因爲自己還不夠狠?還不夠毒?所以他曆練自己,然後一點點的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算是本性爆發。
但如今看到乞兒,聽到乞兒的各種言論,他突然發現其實乞兒比他還要殘酷!
但又說不出乞兒的錯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有些說不清楚。
好一陣才終于想明白,那就是……規矩!
規矩才是最殘酷的東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小打小鬧一般,而規矩,義正言辭,高高在上,以道德爲表,以大衆利益爲骨,做出來的事情就會最殘酷,卻又最能讓人接受。
它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所有人都接受了!
是啊,一個死刑犯都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并且有點……本該如此,自己被殺不是因爲不該被殺,而隻是因爲自己沒有逃掉,對于爲什麽自己殺人了就會被殺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抱有任何懷疑。
那……爲什麽?
動物世界裏面,一個老虎殺掉另一隻老虎,得到的隻是更高的地位,森林中絕對的權威,而沒有什麽東西來判定它因爲殺掉同類就必須死掉啊。
規矩!
那才真的是最可怕的東西。
變态弟子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不知道爲什麽,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老實一點,以後少點說話,盡量待在家裏,不要出門的才好。
乞兒和四個人面對面坐着。
他們身上的傷勢很重,血液還在傷口上流淌,但乞兒根本就沒有給他們任何救助的物資,最多就是幾條幹淨的毛巾,其中三個人不懂,女子卻懂了,咬着牙将毛巾塞進自己的傷口中,用來止血,毛巾上的那些軟毛,會很容易的滲透到血管當中,甚至連毛細血管都能堵住。
但這僅僅是一時的止血,等能夠醫療了,因爲毛巾的關系,醫生隻能在患者身體狀态稍微好轉之後,将那塊血肉連同毛巾一起切掉才行!
更大的傷口,更多的血,更難愈合。
“你明明說……懲罰已經結束了。”女子苦笑着說道。
乞兒僅僅是聳了聳肩,根本不回答,而是直接問道:“說吧,有沒有辦法進去?”
“有!”
女子直言不諱。
倒是娘娘腔在一旁趕忙說道:“你……不能說啊!說了會很麻煩的!”
眼鏡男也同樣皺着眉頭說道:“這個家夥一直在追問,怕是他隻是知道那種東西的存在,卻根本不知道進去的辦法。”
胖子歎了口氣,無奈說道:“那又能怎麽樣呐?我們來了,就證明我們知道的,如果不說我們今天誰都沒辦法活着回去。”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倒是乞兒突然笑了起來,說道:“果然,一定的經曆會讓一個人智慧得到提升……不過你們也不要把我想的那麽殘忍,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壞人,還是會放你們活着離開的,隻不過……要從那邊離開。”
乞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後。
那裏是纜車的反方向。
隻有懸崖,還有一望無盡的雲海。
從那裏離開?怎麽離開?怕是隻能縱身一躍,徹底融化在這美好的雲海中,然後化作一灘滋養大地的爛泥。
娘娘腔望向那邊,然後身子抖了一下,說道:“别……别這樣,我們說,我們有什麽說什麽。”
“嗯,那說吧。”
“九死一生這句話……您一定是聽說過吧?”
“你是說下去會很危險?”
“不,那是一種狀态,我說的九死一生,是一道關卡!”
“名字倒是新奇。”
……
當乞兒真的看到這道關卡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名字突兀,甚至可以說……再形象不過了。
他不曾想到,自己身處這座仿佛充滿了神秘的山峰之中,竟然有一個巨大的洞穴!
而洞穴的入口也是他根本不曾想象的,就在那個大屋子的下面。
地下室,居中,向下挖二十米。
實打實的泥土,實打實的碎石,不像是被重新掩埋的,而是原本山體的結構,挖到一半的時候,甚至乞兒都覺得這是對方在耍他,騙他。
可是當挖夠二十米之後,下面真的就出現了一道銅鎖!
黑色的銅,水汽和泥土讓它散發出一股子難聞的甜味,抹上一把的感覺更是讓人心裏發毛,說不出的不舒服。
銅鎖下面是一道門,根本找不到任何接口,就仿佛這平行于地面上的銅門是跟整座大山長在一起的。
當時乞兒想到的就是暴力破開,直到娘娘腔站了出來,跪在銅門之上,雙手用力的在上面塗抹幾下,好像他的手上抹上了一層奇怪的油脂,塗抹過後,黑色的表層竟然消失了,露出下面金燦燦的銅色,而上面也同樣出現了很清晰的文字,奇怪的文字。
乞兒發現自己的知識還真的是挺匮乏的,而且八荒陣盤中對于文字的記錄仿佛也有一些什麽問題。
所以他直接問了九微。
隻不過九微卻根本沒有回答,就好像她消失了一樣。
但娘娘腔好像是認識!
他很認真的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後轉過頭來沖着衆人重重的點頭,也不知道是在承諾什麽還是征求什麽意見,但他根本沒有要求大家怎麽做,就自己身處手指,在那些文字上面不停的按動。
文字,跟銅闆是一體的,按的話,根本不可能按出什麽特殊的東西來。
最幹淨的銅,剛剛抛光過,手指頭按上去真的會立即出現一個東西。
指紋!
清晰無比,因爲汗液中的酸性而立即将銅表層氧化所實現。
按照某種奇怪的順序,娘娘腔總共在銅闆上留下了八十一個手印。
大白在後面看着,小聲笑道:“這算不算是破壞文物啊?還直接把證據留下來了。”
乞兒轉頭白了她一眼,卻也有些想笑。
可就在此時,咔咔兩聲輕微響聲,衆人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震動一下,快速,但幅度不大,卻是所有人都被影響到!
衆人驚恐的低頭看下去,就發現這銅門跟旁邊的山石竟然出現了空隙,大約一指寬。
娘娘腔松了口氣,轉頭道:“胖子,該你了。”
“啧,這種危險的事情怎麽總是讓我來?話說我的手指頭最粗好不好?”
胖子翻着白眼向旁邊走去。
娘娘腔笑道:“但你手指最柔軟呐,你可是總吹牛,就算是一粒肉眼看不見的灰塵落在手指肚上,你都能清楚的感覺出它的大小形狀。”
“我那不是吹牛嗎?虧你也信!”
胖子蹲下身,再次翻了翻白眼,然後就将看起來真的很肥胖的卻異常白淨的手指伸進銅闆和石壁的夾縫中。
“多長時間?”
“大約一分鍾。”
“太短了!”
胖子跟娘娘腔對着話,手指卻不停的在夾縫中來回摸索,仿佛在尋找着什麽。
“咦?是這?不對不對,太細微了……”胖子一邊摸着一邊翻着白眼嘟囔着,仿佛不去看可以讓他感覺的更清楚一樣。
“這!不對不對,這……這果然是終點,什麽級别都這麽高,太精細了一些,不行,我還得一會……”
“還有五秒!”娘娘腔聲音突然緊張起來,也有些焦急。
“應該能……”
“二,一,胖子!”
娘娘腔突然一聲吼,胖子急速将手指從石縫中抽出,但也就在這同樣的一瞬間,轟然聲響,銅闆和石壁的夾縫在銅闆的劇烈震動中,竟然消失了!
轟然夾在一起,清晰可見的,還有一絲血線!
“胖子?!”娘娘腔立即喊了起來,趕忙跑了過去。
胖子一臉苦笑,舉着自己血淋漓的手指說道:“靠!就差一點,沒來得及!不用擔心,就是破了點皮,不過……哎,還得等幾天了。”
乞兒在一旁看的是滿頭霧水,出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娘娘腔歎了口氣說道:“這裏是一種機關,相當于現在的密碼鎖,我們沒有正常打開它的辦法,所以隻能找一線可能,就是剛才那個一線,再從一線之中找到機關的漏洞,這種事隻能胖子來幹,但傷勢沒好,他的動作和反應總是要慢一些的……”